這是哪裏？
到處白茫茫一片，是霧嗎？
“如果有下輩子，你想做什麼？”
是誰在說話？
“我想做一條深海裏的魚，自由自在。”
這是我的聲音，這是我的回答？
“那我就做你途經的每一片水域，永遠陪著你。”
解璘，你是解璘！
呼——呼——
生命按呼吸倒數，回光返照就是這種感覺？
身體很重，像澆了混凝土；意識縹緲，才做了個這麼美的夢……
“陳沉，我知道你喜歡睡覺。但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該起來活動一下，不然骨頭會難受的。”
解璘——你是解璘——呼——呼——
“醫生說，因為你的大腦受過不隻一次傷害，所以恢複起來會比常人慢。但是沒關係，你睡飽一點，我等你。”
解璘——呼——
“以後啊，我可得把你當個金疙瘩一樣寶貝著。等你醒來，我就帶你回家。”
解——璘——
“我的家人都會接受你，我答應給你的家，一定給你。”
呼——呼——
呼——
病房門輕輕開啟又輕輕合上。
卓朗顏的臉色隻比解璘稍微好一點，愁雲濃翳般的黑色眼圈，深深淺淺的胡渣，白瞎了兩個好男人。
卓朗顏提著保溫盒，推著可移動的小桌子到解璘腳邊。這個動作在過去那些年，卓朗顏做過無數次，但沒一次像今天這樣，他不敢看解璘的眼睛：“兩天了，多少吃點。”
解璘有氣無力，連頭也沒抬：“朗顏，抱歉，我沒有胃口。”
卓朗顏歎了口氣，並不意外。他將保溫盒並小桌子一道移走，又重新站到解璘的身側，言語輕淺卻清晰：“小葉昨晚醒了，你要去看看嗎？”
卓葉醒了，換言之，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去問問就什麼都知道了。
可是，陳沉還在昏迷，解璘哪有心思去管別的，連呼吸都是疲憊的：“不去了，小葉應該嚇得不輕，你去照顧他吧。”
解璘的頹靡姿態，刺撓得卓朗顏不忍直視。
其實卓朗顏隱隱地猜到了真相，盡管他使出渾身力氣去拒絕相信。
糾結猶豫再三，卓朗顏留下了一句：“解璘，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走出陳沉的病房，旁邊就是卓葉的。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日光斜照，窗台邊的綠蘿，在溫黃的陽光，紮眼得生機盎然。
卓葉穿著病號服，頭裹紗布，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從昨晚醒來之後，他就知道，秘密的鎖開了，麵具破了，而他的世界，就要毀滅了。
卓朗顏站在門口，發覺自己竟比剛才見解璘還緊張。
這裏麵的人是他的弟弟，那個從八歲起，就跟在他後頭親昵地喊哥哥哥哥的小孩，可愛，活潑，善良，單純……
難道這些都是錯覺？他從來都不了解真正的小葉？
可小葉才十八歲，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怎麼做得出來這樣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麼真相又是什麼？
必須揭開這一切，為了——所有人。
卓朗顏整理好表情，推門走了進去。
一眼就能看到，病床邊的椅子仍在那裏，卓朗顏駕輕就熟地坐下，給卓葉盛粥：“小葉，感覺怎麼樣，頭還痛不痛？”
可卓葉卻沒了往日的殷勤，啞了聲，目光呆滯，仿佛失了魂。
“小葉，哥專門給你煮的海鮮粥，你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