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分鍾時間的清理打掃,我走下樓去到外麵的草坪上,在那裏問候了我的女主人。聚集在那兒的人們都是一些平常打扮的鄉村人士,都在一心取悅於人,都在著急著了解修道院的新主人的一些情況。讓我感到吃驚而非常高興的是,我又一次見到了格倫海姆,他是我過去在巴洛特斯蘭的時候認識的一個老朋友:那時他住得離我非常近,如他當時笑著所說,我應該是知道這個的。‘但是,’他補充了一句,‘我並非是住在像這樣的一個地方裏邊。’他衝著修道院長長的一溜低矮的房屋揮了一下手臂,很明顯有誇讚的意思在裏麵,然後,讓我感到很有意思的是,喘著氣低聲咕噥道,‘感謝上帝!’他看出來我不經意間已經聽到他這句話了,就把身子轉向我很堅決地說道,‘是的,感謝上帝,我是這麼說的,我的意思就是如此。就算給我所有布朗頓的錢財,我也是不會住在修道院這裏的。’
“‘可是肯定地,’我質疑道,‘你知道老克拉克是在現場被人發現正在給他自己的鬼怪之所放火的?’
“格倫海姆聳了聳雙肩。‘是的,我知道這件事情。但是關於放火的地點依然有些存疑之處。所有我敢肯定的是,自從布朗頓來此居住以後就整個變了一個人。我不認為他還會在這裏繼續居住下去。可是——你會呆在這兒吧?——好了,今天晚上你就會聽說所有這些事情了。晚上會有一次大餐,這個我是知道的。’接下來的談話就轉向對往事的回顧上了,格倫海姆不一會兒也必須要離開了。
“那天晚上在我前去更衣之前,我跟布朗頓在他的圖書室裏進行了一場二十分鍾的對話。毫無疑問這個人是已經改變了,嚴重地改變了。他已經神情緊張、躁動不安了,我發現隻有在我沒有正視他的時候、他才敢拿正眼看我。我自然要問他究竟需要我如何幫助於他。我告訴他我可以盡其所能為他做任何事情,但是我看不出來他究竟有什麼匱乏之處、可以由我來加以提供的。他隻是淡淡地一笑說道,依然有這樣需要幫助的地方,他會在第二天的早晨告訴我的。我特別注意到他好像有些為自己感到羞愧的樣子,而且可能也愧於讓我幫忙而在這其中扮演的這個角色。然而,我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這個念頭,克製著自己走回我那莊嚴肅穆的房間裏去換衣服。當我在身後關上房門之時,突然間掛在牆上的示巴女王像吹出一陣風來,我注意到那些掛毯在底部並不是被固定在牆麵上的。對於阿鬼之類的事情我總是持有非常實際的一些觀點,因此在我看來,那些爐火微光之中牆壁上帷幔的輕輕擺動,百分之九十九地預示著你聽說過的故事來源了。當然了這位女士及其仆從以及獵人們在這兒的這番優雅莊重的搖曳晃動——其中一個拉邋裏邋遢的男子正在割斷一隻田鹿的脖子,就在所羅門國王站在那兒迎接他的漂亮的訪客的那蹬台階之上,這個灰臉龐的弗萊德貴族訂下了一單金羊毛——這一切的一切都對我的猜想假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在晚間大餐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餐桌上的人們大多都是來自白天的花園派對。坐在我身旁的一個年輕女子似乎很關心在倫敦的人們都在閱讀什麼。由於她比我更了解一些最近的雜誌以及文學副刊之類的近期內容,我發現自己在現代文藝潮流方麵倒是獲得了急需的指導幫助。所有真正的藝術,她說道,都被憂傷深深地貫穿著。許許多多現代文藝作品裏麵語言智慧方麵的嚐試都是顯得多麼的貧乏而蒼白啊!自從文學的起初以來,都是一些悲劇作品在體現著每個時代最高的造詣。所有以病態傾向看待這些作品的觀點都是一些不實的狡辯之辭。沒有任何一個有思想的人——她透過她那厚實的金屬眼鏡框裏煞有介事、一本正經地盯著我——可以不同意我的這個觀點。當然了,就像任何一個人都會隨聲附和一樣,我立即措辭適當地申明,我夜裏都是枕著皮特.裏格以及雅各的作品睡覺的,而要是福洛克不是這麼的宏大而博遠得太無邊了的話,我也許會把他也加入到我的書單之中的。她這些人的作品都沒有讀過,因此我就幸而得救了——可隻是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但是令我心生寒意的是,我記得她說過,她這一生中最最珍視的就是能有一次處於這種令人恐怖而心寒的境況之中,我還記得,她對奈特.佩恩特爾的吸血鬼故事裏的主人公評價極其苛刻,凝結如冰的眉宇間時或略微頷首致意。她是一個冷若冰霜之人,我不禁暗自想道,要是在自己的鄰居之中有上這麼幾位人物的話,那就難怪老格倫海姆要受盡無聊傳言之苦了,修道院也就免不了脫不掉幹係了。可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更加給人如芒在背、毛骨悚然的感覺了,就如此時這些銀色鏡光斑斕的閃爍以及嗶嗶卟卟燭花脆響和寥遠人聲話語,整個聚攏在這餐桌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