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溫皇後,素來得皇帝寵愛,即便她低調謙遜,從不與人爭寵,卻依舊是這後宮嬪妃的眼中釘。其中,猶以當年淳貴嬪最甚。當年淳貴嬪為對付溫皇後,先後從溫皇後身邊的人。首當其衝的,是如今謹妃,當年的謹貴人。隻是謹妃幸運逃過一劫。
而寧嬪,便就沒有她那般幸運了。其父白理堂被汙蔑謀反,身首異處,白家上下,一夕之間,滿門抄斬。而皇帝,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安慰過她一句。
因著此事,寧嬪受到牽累,被降為良媛,昔日華羽宮嬪妃盡數牽出,華羽宮,成了名符其實的冷宮。
寧良媛在華羽宮苦苦熬過五年,眼睜睜瞧著溫佩儀一步一步晉升,寵冠後宮,到最後,竟還懷上了龍子。她漸漸地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因為溫皇後而淒楚地過完這一世。她要讓溫佩儀也嚐嚐,那絕望的滋味。
她借皇帝之手給溫佩儀送去如意糕,致她難產,隻消再幸運一點點,溫佩儀便就要一屍兩命了。隻是,這上次似乎特別厚待溫佩儀,竟讓她生下了孩子,皇帝還要立他為太子!
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
她絕對不會讓溫佩儀活得這樣痛快,所以,當她知曉靜雅在對付溫佩儀時,便暗地推波助瀾。皇帝不是不想讓溫佩儀知曉溫家的事兒麼,那她偏偏要她知道,還要逼著皇帝,親自去向溫佩儀責難!
那一日,望著溫佩儀絕望的臉,她的心裏,真的是太痛快了!
寧良媛的唇畔漾出絲絲冷意,“本宮如何能忘?忘了,怎能對得起白家的皚皚白骨,怎能對得起我爹娘?”反手拭去眼淚,冷靜道,“既然皇上如今要本宮好起來,那本宮,便如了他的願。淺薇,那些藥,你一點兒一點兒地減少,千萬不能讓人看出來!”
她的身子,本就無大礙,隻不過是食了損人的藥材,才致她一日一日敗下去!而如今,她要自己精神百倍地站在皇帝麵前,如從前一般牽動他的魂,真實地抓緊他的心!
淺薇領命:“是,娘娘!”
寧良媛轉而凝視著垂首的書繡道:“書繡,此次若非有你幫著牽線,本宮行事怕是不會這般順利。”
“奴婢惶恐!”書繡謙遜道,“是傅榮華憐惜主子,故而才在皇上麵前提了提,到底是主子福氣多些。”
寧良媛淺淺微笑,繼而道:“若非有你與傅榮華昔日的主仆情分,怕是她不會給本宮這個麵子。”隻從頸枕下掏出一顆金絲香木嵌蟬玉珠來,遞與書繡,“本宮這裏沒有什麼好東西,這玉珠是本宮年少時母親從外頭尋來供本宮平日把玩的。若你不嫌棄,本宮就這玉珠贈給你,以表本宮一點兒心意。”
書繡推辭著不肯要,“娘娘,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為您做事不過分內,萬萬不敢收您這麼貴重的東西。”頓一頓,書繡抬眸,雙目盯著寧良媛,“若娘娘拿奴婢拿自家人,便就將這玉珠收回去。”
寧良媛微微一怔,旋即道:“隻是本宮一點兒心意,哪有你說得這樣嚴重?若非把你當成自家人,本宮還留你在這華羽宮麼?”
“書繡,你便就收下吧。主子送出去的東西哪還有收回去的道理?”淺薇見書繡不肯收,也出聲勸道。
書繡定一定眸,終究是收下了寧良媛的玉珠。她言道:“奴婢多謝娘娘賞賜!”
因吃那傷人的藥多了,寧良媛的身子到底有些損傷,隻坐這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疲乏。她揉一揉額,道:“本宮有些乏了,留下淺薇守著罷!”
“是,娘娘!”
淺薇輕輕為寧良媛掖過錦被,柔聲道:“娘娘睡一會兒罷,淺薇在這裏守著!”
寧良媛眉心微動,盯著淺薇好半晌,直到淺薇覺著有些不自在,出聲道:“娘娘為何這般望著奴婢?是奴婢臉上了沾惹了什麼汙穢麼?”
寧良媛搖搖頭,道:“淺薇,這些年,也隻有你陪在我身邊……”
淺薇淡淡一笑道,“小姐,淺薇自小就跟在您身邊,淺薇不在您身邊,又能到哪裏去呢?”似乎是憶起從前在白府的事情,淺薇不自覺地輕笑一聲,而後又斂下笑意,正色道:“小姐,你要盡快好起來,咱們往後的日子可長呢!”
往後的日子,是好長,長得寧良媛心裏沒有一點兒底。可是,既然已做了決定,她便就沒有退縮的權利!
寧良媛緊一緊淺薇的手,道:“淺薇,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