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龍海麵不改色,連眸子都不曾抬起,隻弓著身道:“皇上,您自有苦衷,淑妃娘娘會體諒的。”
體諒?除了佩儀,這世間還會有誰能體諒他?他不是沒有愛過赫連馨容,當年赫連馨容明媚的笑容讓他魂牽夢縈,可是,自打他知曉了高王的野心,他便硬生生地收起了自己的情意。他愈發地寵著赫連馨容,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寵得她得意忘形,寵得她落得如今的地步。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她不過錯在生為了高王的女兒。
皇帝低低歎息一聲,旋即道:“回宮罷!”
“皇帝起轎!”
時去幾日,似乎宮裏人慢慢就淡忘了曾經寵冠後宮的淑貴妃。人們再也記不得她了,她們隻記得每日如何在皇帝麵前爭寵。皇後的肚子到底顯現出來了。沐昭為了皇後能穿的舒適些,特意修改皇後裙裾的腰身,寬大而不失去原有的韻味。
皇後高興極了,賞了沐昭一支珍珠碧玉步搖,沐昭笑著接過了。彼時,各宮嬪妃正來請安,瞧皇後與往日裝扮不同,紛紛讚歎,曉得是沐昭的巧手所為後,又欽羨地讚許了幾句。
時日,禦花園的百花開得正盛,天氣明媚,皇後有心邀眾人前往禦花園賞花。眾人欣然應允,皇後又特意打發人去請皇帝。而她們一行人先行到禦花園。
禦花園處於整座皇宮中庭,以欽安殿為中心,兩邊均衡密布各式宮廷樓閣,玲瓏別致,疏密合度。園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其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將花園點綴得情趣盎然。園內甬路均以不同顏色的卵石精心鋪砌而成,組成千餘幅不同的圖案,十分古樸別致。
皇後與一眾嬪妃於浮碧亭中落座。浮碧亭地勢特殊,一眼便能望盡園中百態。皇後氣質高華,噙著笑意徐徐道:“這日頭甚好,妹妹們隻管去玩兒吧。”
有幾個年幼的嬪妃耐不住性子,盈盈福身後便興致衝衝地望園中去了。如妃不禁歎道:“年輕真好,什麼都不須去管,隻管自己快樂也就罷了!”
“妹妹今日何來這樣的感歎?”皇後道。
“年年歲歲,就這樣一日又一日地過去了,仿佛什麼都不曾留下。”如妃今日感慨頗深,昔日伶俐雙眸黯黯垂下。如何能叫她不心寒呢,榮寵如淑妃,亦不是就這樣敗了?紅顏未老恩先斷,古人之言終歸是有道理的。
皇後明白她意有所指,隻是她隻當自己不明白,麵上依舊笑道:“妹妹尚年輕,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稍頓了一頓,皇後又道:“如今已過了三月,連秋選不過四月有餘,到了秋天,本宮這身子要重了。那時,可要辛苦妹妹了。”
如妃微微頷首,抿唇笑道:“臣妾協理後宮,自當為娘娘分憂。”
“如此甚好!”
恰時,沐昭正好領著宮女布菜。如妃睨一眼她,笑道:“娘娘,沐昭入宮恐怕一月有餘了罷!”
沐昭福福身道:“回如妃娘娘,奴婢進宮正好一個月了。”
“一個月!真是個伶俐的丫頭,不過一個月,竟是這樣能幹了。”如妃眉眼含笑,可依舊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沐昭始終弓著身子,態度不卑不亢,口中道:“娘娘謬讚了,沐昭不過是行分內之事罷了!”
“是麼?本宮倒以為沐昭著實能幹得很。赫連馨容謀害皇後娘娘,不就是你識破了她的詭計,才不致皇後娘娘受到損傷的麼?”如妃目光爍爍,美目含星,“皇後娘娘,臣妾以為,自當要封賞沐昭才是。”
皇後神情淡然,隻溫婉笑道:“沐昭資質尚淺,隨意封賞,隻怕引起他人不滿。所幸沐昭是個懂規矩的,本宮也不必多為她費心。”
如妃微微抬眸,眸中閃過一絲怒意,隻是旋即便笑意斂了下去,“娘娘真是有福,竟得了這樣體貼的丫頭。若換了臣妾宮裏的,隻怕早早要來討賞了呢。”
“多謝如妃娘娘掛心,皇後娘娘早已賞了奴婢好些珍貴物件。沐昭心中已是感激涕零,再不敢強求其他。”沐昭恭謹言道。如妃的意思再也不明白不過,她不過就是想挑起皇後對沐昭的不滿。隻是這一月下來,皇後對沐昭早已是百般信任。
皇後微微一笑,道:“如妃今日怎麼對本宮的宮女這樣關心了?”
如妃暗自心驚,麵上卻依舊如常,笑意盎然,“臣妾隻是一時想起前些日子那樣驚心的事,才隨口提了幾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