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數日,經當地人指點,來到一座山腳,雲劍感慨萬千,一路前去,道路兩旁分立著許多孤墳,墓碑上沒有刻字,卻在墓前插著主人生前所使兵器,孤單佇立,分外蕭條。雲劍見這兵器嶄新,瞧來安葬之事不過幾月之間,推想一下,便知這些人均是那日圍剿雁北天的那夥人。看那樹木之上的刀痕劍傷,不覺長歎一聲,世上恩仇,何時方能化解?
行了一個時辰,便來到一處山崖,在崖璧之上刻著“落雁崖”三個大字,崖上血跡斑斑,坑窪可見,可想當日戰事之慘烈,在山崖一旁,建著一處竹樓,在竹樓旁有一處涼亭,而涼亭裏麵則立著一座墓,雲劍走近一看,上麵寫著“雁雲之墓,雲塵立。”寥寥數字,卻更襯托出寂寥悲痛之情。
雲劍心情低落,心想雲塵必是傷心欲絕,日日借酒放縱,遲疑半響,才走到竹樓,敲了敲門,隔了片刻,沒有應答開門,雲劍心念一動,推開竹門,卻見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不像無人之居,雲劍走進內堂,見雲塵站在桌前,心中奇怪,走近瞧了瞧,才知他是在作畫,隻是心神俱入,渾不覺外界來人。
雲劍細細端詳畫中之女,卻不是雁雲是誰?待到畫完,雲塵才笑道:“劍弟,你們來了?”雲劍點了點頭,隨著雲塵來到客廳,雲塵給他們沏了杯茶,才問道:“你們打敗了雁北天?”雲劍道:“不錯,大哥……”雲塵打斷他的話,卻問道:“雁北天練成了天鍾神功,你們是怎麼打敗他的?”
雲劍道:“我練了萬眾功。”雲塵一驚訝,道:“你是如何煉成的?”雲劍當下將鬼穀一事說了,雲塵笑道:“外公一直念念不忘的師妹,卻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不知告訴他,他是否還能安然修道。”雲劍忍不住問道:“大哥,雁姑娘的事?”雲塵歎道:“這事也都怪我,那****和雁北天被江湖高手圍困,那些人均是武林中俠義之輩,不不忍與他們為難,豈知我一念之間,她便被一位峨眉派的弟子用峨眉刺擊中胸口,摔下山崖,雁北天發了狂似的,欲將來人殺得一幹二淨,最後隻剩下你那昆侖派的蔣大哥,我便即出手相助,和雁北天打個你死我活。最後我想起雁雲,不忍殺他,便放他離開。”
雲劍幾人聽得默然,雲塵笑道:“劍弟,接下來你要何處去?”雲劍看了司徒玉一眼,道:“我想和玉兒回西域,況且他們都把我當魔頭,我也在中原立足不下了。”雲塵凝視著他,道:“劍弟,你可後悔了?”雲劍一愣,搖頭笑道:“我心正便好,管他什麼魔頭不魔頭。後悔之言更無從談起。”
雲塵拍手笑道:“不錯,不錯。咱們來****幾大白如何?”說著便取酒過來,雲劍眉頭一皺,道:“大哥,我,我不喝酒。”司徒玉猛然道:“雲劍!那,那日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呢!”她未經初事,也不懂這些,那日滿心歡喜,竟是忘記,此時待得雲塵提起酒來,方才想起。
雲劍臉色尷尬,道:“這,這酒不必喝了,咱們也照樣不是老夫老妻?”司徒玉啐道:“誰和你老夫老妻,若是你不喝,以後就自個睡去罷!”此話一出,突覺不對,臉蛋登時羞得紅彤彤的,低下頭不敢再抬起。雲塵幾人見罷,均是哈哈大笑。雲劍也忍不住跟著大笑幾聲,司徒玉鳳眼一瞪,頓時默不作聲。
鬱鬱蔥蔥,天色蒼茫,在六合山道上,走著兩人,一位少女攙扶著一個男子,那男子麵容蕭條,仿佛病入膏肓一般,少女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兩人走在寂寥的林道間,蕭瑟悲情,深深的融入薄暮。走了片刻,那少女道:“爹爹,咱們歇下吧。”那男子歎道:“爹爹不中用了。”
那女子眼中盈盈淚光,強忍著沒掉下。隔了半響,道:“爹爹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不會不中用。”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欣慰,過了片刻,又道:“雲兒,我知你喜歡雲塵那小子,既然你沒死,你,你為何又不去找他?”女子幽幽歎道:“爹爹,若是教旁人知道咱們沒死,他們會放過我們麼?爹爹你現在神通已失,雲兒武功又不濟,斷然逃不出他們手掌心,何況……”她一摸臉蛋,神色苦楚的道:“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也沒有臉去見他,相逢別離難,不似相逢好。”
男子沉默半響,才痛苦道:“雲兒,都怪爹爹,沒能保護好你。”女子搖了搖頭,扶起男子,道:“爹爹,咱們為何要來這裏?”男子歎道:“我是在這裏長大成人的,落葉歸根,自然要回舊裏,我隻道你已經死了,也不想再苟延殘喘的活在世上,本想替你娘報了仇,便隨著你一起去。誰知天不絕我,我廢掉了一身功力,居然撿回一條命。造化啊造化。”
說著抬頭愣愣的看著日薄西山的微陽,默認不響的和女子走了半個時辰,天色發黑,終於來到一處廢棄的大宅麵前,那破舊的門殿上寫著“六合派”三個老舊的大字,男子眼中似乎有了興奮和淚光,緩緩道:“師父畢生的心願就是將六合派發揚光大,雲兒,這個使命就要你來完成啦。”
女子點了點頭,收了淚水,道:“爹爹,你放心!雲兒會窮盡一生老幫助爹爹完成心願的!”男子長歎道:“雲兒,你跟了爹爹,真是苦了你了。”女子淒涼道:“雲兒從小在爹爹嗬護下長大,沒受過什麼苦頭,隻是命運弄人,咱父女沒能過上幾日平靜的時光,現在好了,雲兒定會好好伺候爹爹的。”
男子點了點頭,眼淚隨著滴滴落下,兩人走了進去,此後,六合派在雁雲和雁北天努力下,發揚光大,成為江湖盛極一時的名門大派,後世之人均不知創派祖師,隻知道是個蒙麵女子。
“喝!”一群袖手大漢在一處酒嗣裏舉杯大喝,痛快不已。一個身材高大,麵相粗狂的男子滿滿喝了一杯,一抹嘴角,拍案叫道:“你們不知道!當時的那場對決,可謂驚天動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同在酒嗣內的眾人都伸長脖子,等他下文,豈知他一口說完,又自喝酒。
忽地,一個老頭微笑道:“這位老兄,是什麼決鬥這等驚天地泣鬼神?難不成是與海南派的決鬥?”那人重重的呸了一聲,道:“******海南派算什麼東西!”那老者臉色微微一變,那人上下打量老者,但見他一襲藍袍,麵容雍雅,頭發全白,年過六旬,瞧來是什麼富貴之人,不由得問道:“你這老頭也管江湖事?”
老者拂須笑道:“老兒平生沒什麼興趣,就隻喜歡聽聽這些江湖趣事,前段時間聞說有三位武功高強的海南高手,叫做劍神謝南雁,刀神羽飛,槍神王聚英,聽閣下大談決鬥之事,以為是他們。”大漢哼了聲,道:“什麼槍神刀神,在我們中原高手麵前屁都不是!”
他又亂七八糟的罵了一頓,才道:“老子說的那場對決,是在少室山上,中原三位高手,武林第一人慧圓大師,昆侖不敗王道夫,點蒼第一劍曾幾道,這三位門派掌門在少室山的絕岩巨石之上對戰血刀手雁北天的事!”一個人道:“鐵大俠,雁北天是什麼東西。竟敢一個人挑戰慧圓大師三人?”
這位鐵大俠真是鐵擎柱,他來到之時比試已經結束,所聽之事也都由他人轉口,當下道:“你可知道天鍾神功麼?”那人吃驚道:“當然知道!聽說那門武功天下無敵。”鐵擎柱道:“雁北天這廝就練成了這門武功,你打他一下,反而被自己打的力量反彈,你說能贏他麼?”那人搖了搖頭,嚇得臉色鐵青。
那老者似乎頗有興趣,問道:“那慧圓大師他們如何戰勝雁北天?”鐵擎柱大口喝了一碗,罵道:“他奶奶的,沒酒了!”老者微微一笑,招呼小兒,道:“給這位大俠來幾壇上好的酒來。”那店小二急忙上酒。鐵擎柱滿滿喝了一口,對老者咧嘴笑道:“想不到你這老兒居然挺開竅的,也罷,老子便說了給你聽。”
他頓了一頓,道:“慧圓禿驢為人慈悲,先是受了雁北天一掌,結果就被這廝打傷,我一個好兄弟,叫做雲劍,便給慧圓老禿驢療傷,之後啊,便是王道夫這廝和雁北天打起來。那王道夫也好生了得,居然練了傳說中的‘天機道’,能夠料敵先機,雁北天打他不著,卻老是被他打中。”他幾口酒下去,說話也放肆起來,滿嘴酒氣,眾人聞說也隻笑笑,不在意。
老者撫須頷首道:“聽說昆侖派有一門很高深的武功,須得將北鬥神功練到最深處,突破了那層障礙,才能練成天機道。想不到王道夫年紀輕輕,居然能夠練成這門深厚的武功,他既然練了天機道,又為何會打不過雁北天?”鐵擎柱罵道:“你這老頭聾了還是腦子壞了,沒聽老子說麼?任何攻擊都會被天鍾神功反彈,王道夫他知道雁北天要出什麼招便又如何?打他不疼,還打個屁用!”
老者一愣,失聲笑道:“是老兒糊塗了,請兄台繼續說吧。”鐵擎柱喝了幾口酒,才又道:“王道夫打不過雁北天,那曾幾道又跟雁北天打上,結果沒幾招就給打傷了,便在此時,我那兄弟出手!他奶奶的!他出手一招便將雁北天這廝擊退!”旁人驚呼一聲,紛紛道:“王道夫都打不過雁北天,你那兄弟何許人也?”
鐵擎柱大笑道:“我那兄弟二十來歲,長得俊美極了!”旁人紛紛搖頭,均是不信,鐵擎柱大怒,破口大罵,那老者笑道:“你那位兄弟練了什麼神通,竟能將雁北天擊退?”鐵擎柱一愣,拍了拍老者的肩頭,笑道:“老頭!還是你聰明,我那兄弟練了萬眾功,天下無敵!”他力大無窮,這幾掌拍下,那老者卻渾若未覺。
老者吃驚道:“可是和那天鍾神功並駕齊驅的萬眾功?”鐵擎柱點了點頭,旁人聽了,均是大驚,大罵雲劍是魔頭,又說雲劍與魔教有關,不是善類,鐵擎柱大怒道:“你媽的才不是善類,生了你這個呆頭呆腦的混蛋兒子!我那兄弟武功蓋世,人品極佳,練了邪門武功便又如何?一掌扇死你!”
那人畏懼鐵擎柱武功,心中不服,卻不敢再說,鐵擎柱怒氣衝衝的大喝酒,老者沉吟道:“萬眾功和天鍾神功打,那究竟誰贏?”鐵擎柱歎道:“雁北天那廝真不是人,我那兄弟雖然練了萬眾功,但卻還是對付不了那廝,最後還是和慧圓和尚聯手,將雁北天這廝打敗。”
老者道:“那,那海南三神他們沒去?”鐵擎柱大笑道:“那三個孬種,哪敢去?什麼三神,三個響屁而已!”老者忍氣道:“兄台為何這般說?”鐵擎柱怒目一瞪,道:“他們這三個混蛋,自以為武功蓋世,不將我們中原豪傑放在眼裏,真******可惡!那個叫做什麼羽飛的最是可恨,不但害死了我們的刀王,還斬了我洪兄弟的一條臂膀,老子找他報仇,卻又找不到!”
老者緩緩道:“技不如人,無法可說。”鐵擎柱笑道:“不錯不錯!那家夥本來想去看少室山的決鬥,但在途中遇到我那兄弟,給我那兄弟幾招收拾了,乖乖的夾著尾巴溜了!”老者道:“不可能!”鐵擎柱怒道:“此事許多人親眼所見,我那兄弟練了血刀刀法,幾招就將他收拾了,還把那廝的刀砍做兩半。”
老者陰沉著臉聽,問道:“那槍神呢?”鐵擎柱道:“一個月前,在晚楓林中,王聚英和我們中原第一槍的後人潘高峰決鬥,那場比試老子有親眼去看,當真打得激烈無比!那廝槍法不得不說極其厲害,潘高峰的幻花槍法迭出奇招,卻總是被他輕易化解。”
老者聞言點了點頭,道:“釋迦神槍,來者不拒,那結果如何?”鐵擎柱笑道:“兩人打了數百招,最後潘高峰以一招回馬槍殺去。”老者道:“王聚英會佛陀派的輕功,一躍兩丈,潘高峰的槍射不中他的。”鐵擎柱道:“本來是如此,但潘高峰這招回馬槍可不是普通的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