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做長姐的,也別慣壞了她,該罰,還是得罰,不然她就該上天了。”
真是出乎意料,陳梓楠沒想到這皇帝竟是這麼想的,點點頭。
“來吧,跟朕說說這一年都看到了些什麼。”
怎麼又是一年。明明沒幾天,這叫她怎麼回答。轉而靈機一動,道:“女兒實在太久沒出過宮了,便想溜出去看看世麵,誰知道準備回宮之時,聖旨就來了。”
皇帝有些尷尬,笑笑:“嗬嗬,當時朕想著你既要出宮,便隨你去吧。”
陳梓楠聽到這個滿意的答複,繼續道:“情急之下,進了一家茶館,遇見一些民間文人,詳談甚歡。之後便開始走訪,想給陛下舉薦一些有用之才。”
皇帝笑了,看著她,問道:“噢?坊間可是有什麼有學術之人?”
連忙起身,跪在他身前:“林氏,黃氏,這二位最有學問。隻可惜前者年數過高,女兒去見他時,老者都已無法下榻,如今恐怕已經西去了吧。後者學識淵博,如今尚也年輕,是有用之才。”
什麼年老的林氏,不過是她編造的,不然單單舉薦一個人,恐怕不太好。
“甚好。那黃氏全名為何?朕即刻下旨,宣他進宮。”
“覓渡茶館之主黃毅。”陳梓楠麵無表情,對皇帝道。黃毅啊黃毅,這恩我可報完了,剩下就看你的造化了。
皇帝先將她扶起,又傳進來一個太監,讓他趕緊去坊間將其請來。
“時辰不早了,蘇梅,”皇帝將一直站在一旁的蘇梅招來,“陪公主回宮。”
蘇梅點點頭,轉身扶著她離去。
走了有一段距離,陳梓楠見四下無人,悄聲問她:“誒誒,昨晚到底什麼情況?”
蘇梅歎了口氣:“不過是幾個景宣宮的小侍衛,把我擄去她宮裏,又把你打得更昏了。不知好歹的東西!宮裏誰都知道我蘇梅惹不起!”說到越後麵她就越來氣,裝著要打人的仗勢。
陳梓楠拍拍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裙:“你看看我,跪了一上午。”
兩人相視,爽朗地笑了起來。
景宣宮。
“殿下,皇上把蘇梅賜給那陳梓楠了,這意思……”
陳梓怡皺著眉頭,把茶盅摔在地上。
身邊眾奴婢齊刷刷地跪下:“殿下息怒!”
“息怒?”她指著一個個跪在地上的人,“天天隻會在那裏說,辦事不力!蘇梅在哪,就說明皇帝最寵誰!”廣袖拂過桌麵,手用力地將東西一樣接一樣的摔到地上。
眼淚不知覺的滑落,身體瞬間癱軟下來,坐在冰涼的地麵上,用拳頭輕輕砸著磚。
“姐姐啊……”
她還記得,小的時候,皇後溫文爾雅,對待她與陳梓楠無異。但她總是不喜歡皇後,造作,假惺惺。母妃常常在夜晚醉酒,亂摔東西,嚇得年幼的她哇哇大哭。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母妃掐她時那錐心的疼痛。
被奶娘抱走,在途中無數次戳破母妃寢殿的窗紙,想要看著她。
長大了,她漸漸明白這一切是由於那皇後造成的,隻要皇後在位一日,她的母親就不會開心。
從此她也恨上了她的姐姐,開始愛跟她攀比,故意訛她。而那皇後總是願意為她出氣,去責罰自己的親女兒,她的姐姐。
而姐姐也從不記仇,從不跟她翻臉。這本應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卻令她作嘔。
她不相信這是什麼真情,不過是虛情假意。
直到有一天,她奉母意,撞倒了皇後,卻仍然收獲了關愛的話語。
喪鍾鳴起,全宮鋪上了白布。她第一次看見姐姐哭,跪在皇後大殿門口,和父皇一起哭泣。
而與此同時,母親雖換上了素衣,卻打扮的尤其美麗。笑了,她開心地笑了。
那晚下了大雨,她遠遠的看著那殿前跪著的身影。
跑回自己的寢殿,撐一把傘,拎一把傘,但走到那石階下時,卻猶豫不決。
她永生不能忘記姐姐回頭看她時的眼神。有憤怒,責怪,但也有憐愛,疼惜。
而她卻回頭,如來時一般,撐一把傘,拎一把傘。
姐姐,不要再這麼假惺惺的了。
她知道她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