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宮裏人,但李吟龍竟然上不了龍船,隻能擠民船。
反倒是一般的宮女,都能上得。
不過太監們,也是大部分上不了,除了級別高的。
赤果果的性別歧視。
以宇文化及的好色勁,確實也該如此。
臨走前,嫌女人不夠多,竟在揚州就地擄了一批。名義倒是正的,給新皇選秀女。
不僅宇文化及,連其他官員也是買婢納妾,其樂融融,導致家眷人數激增。
江南女子好,不趁機多弄。回到北方,就沒機會了。
幸好宇文化及還有些理智,當兵的,也上龍船。否則遇敵時,總不能靠民船抵擋。
這麼一來,龍船便不夠坐了。
連李吟龍都沒份。
其實,李吟龍所料不差,宇文化及的確是故意冷落他。
原因很簡單——他是先皇楊廣的人,而且身份太高,與實際價值不匹配——用不得,而且還害不得。
宇文化及總不能找個理論上比自己還高級的家夥(仙人),來壓自己一頭吧。而且不能得罪——得罪仙人的後果,肯定很嚴重。譬如說,楊廣的死,很有內涵呀。由於莫名其妙,竟有人信,是怪力亂神所為。正因為如此,宇文化及就更不敢與李吟龍有過多交集了。畢竟宇文化及骨子裏,仍舊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
夜幕降臨,李吟龍坐在略顯冷清的民船船頭,望著前方那長串張燈結彩、歌樂悠揚的龍船隊伍。暗想著,與江都常見的花船,有好些相似之處。又想到,宇文化及和自己的初戀女神蕭皇後,一定也在共同享樂,就愈發傷感了。
忽然一股酒氣傳來。
正轉頭,一個猛漢已經在身邊坐下,手裏還拿著個大酒葫蘆。
李吟龍留意過,這船人,除了自己,勉強算正常,其他的,好似全為宮中太監和雜役(宮裏也有雜役男子,如禦膳房、禦器房、禦腰房等等)。
見這人長得生猛,穿著普通,估計就是禦器房打鐵的。
“你是李仙人吧?”猛漢吐著酒氣,問道。
一個宮裏打鐵的,都認識自己,而且還坐到一塊。李吟龍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相見即是有緣,不知兄弟如何稱呼?”李吟龍自覺如今境況不佳,而且“待人禮貌”是社會主義青年的基本美德。
“在下元禮,真能當得仙人的兄弟?”元禮語氣裏帶些驚異。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當前情況下,李吟龍哪還能擺架子,便吟了句詩。其實楊廣一死,他就立馬掉價了。
元禮驚喜非常,連歎:“好句、好意!”又莫名感歎:“先皇在時,極重文采!”
李吟龍聽得此話飽含深意,莫非這元禮,也是個先皇時受重用,到了宇文化及這裏,成狗蛋的家夥。
如果真是這樣,還真和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
於是問:“元兄也有心事?”
元禮回答:“正是來向仙人討教前程。”
李吟龍一聽,更覺有戲,這元禮肯定當過官,隻能同自己一樣落魄了。便問:“元兄曾任何職?”
元禮壓低了聲音,說:“虎賁郎將。”
李吟龍沒聽說過這職位,因為他本就不懂這些。當然,也更沒聽說過元禮這個人。
但畢竟好像也是將軍,人才值得敬重。尤其在自己也無依無靠的非常時期。
李吟龍又背了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元禮聽了,嗬嗬一笑,輕聲說:“但是在下已得罪不該得罪之人。”
李吟龍壓低聲音,說:“不如說來聽聽。”
元禮蒙了一大口酒,然後將酒葫蘆遞給李吟龍。
李吟龍給自己灌下一大口後,才將酒葫蘆還給元禮。
元禮湊近李吟龍耳邊,講開了:“我這禁軍統領,原本也算號人物。隻因宇文丞相奪宮時,看到殺戮過重,多嘴相勸,便遭下貶。”
李吟龍細想起來:宇文化及當時殺的都是隋氏宗室和外戚。作為楊廣手下的禁軍統領,對隋氏的忠心,那是使命所在,毋庸置疑。看到這種殺戮,勸勸也正常。但宇文化及是小人。肯定因此覺得元禮,更忠隋氏,而非己。一朝天子一朝臣。禁軍統領也就換人了。
果然元禮接道:“而職位被司馬德戡頂替。”
李吟龍覺得這元禮必須爭取,而且看情況,他已屬於主動靠攏之流。
於是便也湊到他耳邊說:“待機行事,一定可以翻身。”
元禮大喜,忙低聲問:“請李仙人明示。”
李吟龍接著說:“北上受挫之時,你我發揮之日。”
元禮顧不得喝酒,就來了一個熊抱。
兩人心貼心,竟覺得未來很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