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1章 虛與我(2 / 3)

另外,會來找悠的人則一個也沒有。他根本沒把票分送出去,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而這點就連阿噤都不會刻意深究。

「哎,反正鐵定沒人吧。」

「就算隻有一次也好,真想試試從後門偷溜走的滋味啊。」

一樹與阿噤兩人,邊聳肩邊離開後台休息室。康司也跟在後頭,最後悠才站起身。

事實上自己早已累得想立刻衝回家鑽入被窩了,不過眼見一樹他們期待慶功宴的開心模樣,悠就沒法說出想一個人先回去的話。

踏著搖搖晃晃的腳步,悠登上通往地麵的階梯。進會場的時候明明還是白天,現在四周已經全暗下來了。望著閃爍的超商霓虹燈招牌,悠陷入了一種彷佛時間被快轉的不可思議感受。

康司等人大概已先往慶功的店去了,不見蹤影。

「地點,是在哪裏啊?」

悠搔搔頭試圖振作變得遲鈍的思緒,但腦中的迷霧並沒有散去。即使想用手機聯絡同伴,也因為剛才忘了充電而沒電了。

光是這樣就夠讓人喪氣的了。

悠正漫無目的地踏入商店街時,忽然聽見有人小跑步過來的腳步聲。

悠想說是毫無關聯的路人,於是為了避免擋路就讓開人行道。

「那個……」

那號人物在眼前停下腳步,以生硬的聲音向悠搭話。

不過,悠並沒有注意到對方,腦中完全被如何追上同伴的事占據了。

「那個……很抱歉……您是天野先生嗎?」

對方叫了好幾遍,悠才終於察覺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是位身披白色夏裝毛衣,隱約散發出一股靜謐氣息的少女。一雙猶如森林深處清澈泉水般的眸子,搖曳不定地凝視著悠。

「是沒錯。」

悠回答的同時,心跳聲自然而然變大起來。

這女孩,感覺似曾相識。

「那個……那個……」

少女欲言又止。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後,少女緊握住纖細的手,彷佛下定決心似地告白道:

「我一直都是,天野先生的粉絲。」

「我的?」

「嗯。你有美妙的歌喉,還有動人的歌詞。從第一次聽你唱歌時我就好崇拜你。」

少女的音質既溫柔又羞澀,但也同時讓人感受出她內心的堅定。

「那,今天的演唱會你也來了?」

少女點點頭,悠忍不住歎了口氣。

果然是這女孩。

在樂團同伴間已形成話題,每次表演必定現身的神秘少女就是她沒錯了。由於他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麵對麵,所以悠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她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勉強掩飾住一股竄過背脊的緊張感,悠重新觀察眼前這位少女。

她留著一頭微卷的亞麻色秀發,長度及腰。脖子則白皙得令人怦然心動。

整個人就像是剛從童話故事的王國中穿越出來的,感覺很不真實。

「那個,請問怎麼了嗎?」

對方納悶的說話聲讓悠猛然回過神。

朝初次見麵的女性目不轉睛地打量,實在太過失禮了。

「對喔。我正在找慶功宴的場所。」

由於太過害羞,悠不自覺就說出了跟對方毫無關係的話,等他發現自己的失態,臉就變得更紅了。

少女特地找自己攀談,慶功宴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悠在心底對自己不擅長跟人打交道的缺點用力吐槽。

「那個……請問你怎麼了嗎?」

「我的手機沒電了,不知道其他團員上哪慶功去了。」

結果少女還是麵露溫柔的微笑,對依然自說自話的悠回答道:

「我知道在哪裏。」

「耶!你說什麼?」

「就是慶功宴的地點呀。我在這裏等天野先生的時候,神代先生他們路過在聊店的名稱,我恰巧聽到了。」

少女說出一間知名的連鎖居酒屋的名字。

這麼說來悠也耳聞過,隻是他不知道詳細的地點。但手機不能用,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少女以期待的目光仰望著悠問: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讓我來帶路吧?」

「那怎麼行,很不好意思耶。」

「不要緊的。我對這附近很熟。大概走五分鍾就到了。」

請吧——少女低聲喃喃說了一句,便開始帶路了。

悠慌忙朝對方的背影追過去,與少女一同混入了夜晚的人群腳步中。

「……」

「……」

隻是,兩人之間並沒有繼續對話。悠隻有當別人問話時才有辦法回答,怕生的自己實在沒辦法主動拋出話題。

對方明明熱心地幫自己帶路,像這樣一路保持沉默未免太過意不去了。

「剛才,你說你是我的粉絲?」

「是的。」

靈巧地避開人潮,少女目光望著前方肯定道。

相對地,悠卻撞到了從前方走來的上班族的肩膀,還聽見對方不快地咋舌一聲,這令悠非常沮喪。

但即便如此悠還是勉強擠出了質問:

「不是一樹或康司的粉絲嗎?怎麼會是我?」

這還是悠第一次被人說崇拜自己呢。

難不成這是在捉弄人嗎?悠為此感到不安起來。

「我,很喜歡天野先生撰寫的歌詞。尤其是今天的新曲,太讓人感動了。」

「真、真的嗎?」

「是呀。」

少女放慢步調,開始與悠並肩前行。

接著她就用跟嫻靜口吻完全不搭的熱情態度,訴說起關於悠的創作曲。

包括孤獨一人的悲傷與艱辛。盡管渴望與他人產生聯係,心態上卻又拒絕伸出友誼之手的他人的那種不平衡感,這些全都令人想哭泣般真切地灌輸在歌詞當中,少女則對此讚不絕口。

「……你真了不起啊。」

悠除了一股內心發麻的感動的同時,還深深地歎了口氣。

到目前為止自己隱藏在心房深處的想法,被如此精準地描述出來,這還是頭一遭。

一樹與康司盡管也對悠的創作發表過意見,但那主要都是關於演奏方法等等的技術觀點,完全沒提及悠隱藏在歌詞裏的想法。

因此悠在這之前一直很想知道,每次表演過後聽眾是否能感受到自己想傳達的東西。

「真抱歉。我是不是太多話了?」

察覺到悠陷入沉默,少女便停下腳步,不安地仰起目光窺探著他。

她那憂鬱的臉孔讓悠很過意不去,於是忍不住大聲叫道:

「絕對沒那回事!」

附近的路人都被嚇得自動讓路了。如果是平常的悠一定會拔腿就跑,但這時他卻堅定地站穩腳步。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能這麼深入理解我的人。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我隻是一個喜愛音樂的專門學校學生罷了。」

少女露出溫柔的微笑,緩緩舉起右手。悠的視線順著她的手移過去,隻見自己一直在找的居酒屋招牌就在麵前。

「看,已經到了。」

「啊,嗯。」

看來在不知不覺中,少女已經把自己帶到目的地了。途中悠的焦點都集中在少女的側麵上,幾乎完全沒注意周遭的風景變化。

「今天,很感謝您在辛苦的表演過後還聽我喋喋不休。」

少女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就在這時,她的長發隨風飄了起來。包括彬彬有禮的用語在內,悠再度把對方聯想成童話故事裏的公主。

「那麼,就恕我在此失禮了。」

少女簡短地道別後,就轉過身背對悠。

「等一下!」

「咦!?」

為什麼要叫住對方,連悠自己也搞不懂。隻是在一股難解的衝動驅使下,等悠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這麼做了。

少女浮現困惑的表情停下腳步,默默等待悠的話語。

「呃……那個……」

隻是,悠自身也陷入了無比的困惑中。要叫住對方很容易,但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隻有一點,悠非常肯定,那就是如果在此與她分開,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交談的機會了。

過去的事姑且不論,誰敢保證下次表演她依舊會到場呢,更何況就連她的名字都沒問淸楚。

「那個,我……」

悠緊張得舌頭發麻。掌心也滲出了汗水。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股無論如何都要說出口的迫切壓力推著自己,於是悠對少女出聲道:

「如果方便的話,你要不要一起參加慶功宴?」

「耶?」

這教人意外的邀約,讓少女的動作瞬間凍住了。彷佛在推測悠的真正用意般,少女眨了好幾下眼睛。

「我想答謝你幫我帶路的事。餐費可以報樂團的帳,所以你不必擔心。」

所謂的報帳其實就是悠自掏腰包的意思,不過這不是在這種時候該在意的問題。

「那怎麼行……我這種不相幹的人加入太不好意思了。」

少女驚訝地瞪大眼。隨後她又慌張地揮舞雙手。

「老實說我本來沒打算在路上等你們的。隻是天野先生的『虛之木』真的太感動人了,我才想當麵跟你說一聲……」

要老實說出這點似乎得鼓起非常大的勇氣,隻聽見少女的語尾愈來愈小聲。

「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聊。關於我的曲子,我想多聽聽你的意見。」

「可是,我會對其他團員造成困擾吧?」

「才沒有那種事。大家老早就注意到你了,絕對很歡迎你的加入。」

比起四個大男人喝酒有女性加入氣氛一定會好得多,悠彷佛已經想到能目睹神秘少女露出本尊後,阿噤他們狂喜的模樣。

此外以悠的立場而言,繼續跟少女一對一相處,老實說還是太艱钜了。

倘若有一樹跟阿噤他們作伴,當自己陷入沉默時就不會冷場了。

「……那,既然機會難得我就卻之不恭了。」

眼見她點頭表示同意,悠的心不自覺雀躍了起來。

同時,他感覺自己內心經常感受到的那股空虛,也被少女的溫柔填補起來了。

就連在現場表演的途中,悠都沒有如此充實過。

這種溫柔又暖和的氣息究竟是什麼?

「那,我們趕快進去吧。」

悠拚命按捺內心浮躁的情緒,正想把對方拉進店裏。

但就在這時,自己總算發現了那件重要的事。

「話說回來,該怎麼稱呼你?」

「啊,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我也真是的,這樣太沒禮貌了。」

她白瓷般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刻意幹咳一聲清了清喉嚨後,少女才正式對悠打招呼道。

看似很嚴謹的她,搞不好意外地具備俏皮的另一麵。

「我叫奏。」

「奏……小姐。」

「是的。請多指教,天野先生。」

「哪、哪裏,彼此彼此。」

盡管不知道有什麼好指教的,但悠還是跟著對方一起低下頭。

接著兩人同時抬起臉,很自然地相視微笑。即便冷冽的晚風已開始吹拂,雙方也毫不在意,甚至有一股暖流注入了悠的心房。

「這兩位客人,你們一直擋在店門口我們很困擾耶。」

態度不佳的打工店員,似乎很不耐地白眼瞪過來。很明顯那家夥的職前教育沒做好,不過悠沒膽子抱怨。

「不、不好意思。」

就好像被店員逼迫一樣,悠與奏一同穿過門簾。

就在這時,兩人的手指偶然碰在一塊兒,悠就好像觸電一樣立刻將手抽開。

「抱、抱歉。」

悠急忙道歉,奏也很困窘地望著悠。

「悠,你動作太慢了吧。」

一進店裏馬上有人對悠搭話道。

從店內深處包廂探出身子的人正是一樹。

同伴們早就等不及悠的姍姍來遲,將啤酒杯一飲而盡。喝到臉紅的一樹對悠招著手,這時才發現悠身邊的奏。

「嗯,那邊那位小姐是?」

「呃……」

「就是她!傳說中的那女孩!」

阿噤對一樹咬耳朵道,而後者的臉色立刻大變。

「你說什麼!那為何會跟悠在一塊兒!?總、總之先別愣愣地站著,過來坐下跟大家好好聊聊吧。」

進入包廂後,悠立刻被趕到了房間的角落。原本隻有男性的酒宴出現一位美少女,這意想不到的發展讓其他三人的眼神都變了,團團將奏圍住。

糟糕。把她帶過來,會變成這樣豈不是理所當然嗎?

悠頓時感到非常後悔。

既然這樣,當初兩個人溜去喝茶不是比較好嗎?

不過,那對悠而言也是行不通的。

「……咦?」

下一瞬間,悠便對自己這種大為後悔的心態感到不可思議。

我究竟是在對她期待什麼呢?如果是想聽歌曲的感想,在同伴們麵前討論不是比較好嗎?

但如今自己卻半點那麼做的動力都沒有。隻想把她所說的每句話私藏在自己心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悠無法掩飾這股疑惑時,一樹等人已趁著醉意對奏連番拋出一大堆問題了。

「為什麼我們的表演你每次都到場呢?是哪位朋友邀請你來的嗎?」

關於這點悠也想知道。奏坐在隔著餐桌房間對角線離自己最遠的位置上,為了避免漏聽她的回答,自己拚命地豎起耳朵。

「起初是剛好一年前的時候。我從附近的醫院回家時,恰好看到了貼在大樓牆上的公演宣傳海報。老實說那時候完全不認識各位,不過因為我很喜歡音樂,不知不覺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參加。結果一下子就迷上了,接著就每次上你們的宣傳網站。」

奏的回應自然而流暢。

看起來不像是顧及悠等人的心情而撒善意的謊言。負責製作傳單與網站的阿噤聽了,忍不住感動得發抖。

「所以,就不是透過熟人的介紹囉。我腳踏實地的努力終於有成果了!」

「真的是純粹的巧合。不過,我現在很感謝這樣的機緣。真沒想到還能跟各位直接見麵交談,過去實在一點也不敢想像。」

「你喜歡我們曲子的哪個部分?」

康司態度有些粗魯地問道,但悠可以聽懂他的言下之意其實是『你喜歡我們團員中的哪一個?』

外表大剌剌但實際上很怕生的康司,不擅長跟初次見麵的對象推心置腹。盡管外表看起來悠跟康司毫無共通點,但唯獨這部分的個性多少有點相似。

奏似乎沒發覺康司的真正用意,以手指抵著下顎回答道:

「每一首曲子我都很喜歡,尤其今天的新曲真是太棒了。」

所有團員的視線間不容發地集中到悠身上。是錯覺嗎,那三個人好像發出了殺氣。

「剛才我已經跟悠先生聊過了,該說那首曲子很自然就打動了我的心嗎,人類活生生的情感彷佛就從曲子裏迸發出來,讓我很感動。」

半晌的沉默過後,一樹才搔搔頭繼續捉問:

「……啊,那個,哎呀。悠也說『虛之木』是他的得意力作。那,你第二喜歡的曲子是哪首?」

「唔……『燈火』。」

那也是悠作的曲子。

「是嗎是嗎?那,排名第三的呢?」

不管是下一首,再下一首,奏屈指數來的曲名,全都是悠的作品。

「是嗎是嗎是嗎?嗯嗯,悠是天才啊。天才萬歲。榮耀歸【環球】!」

說完這莫名其妙的話後,一樹一口氣灌下大量的啤酒。他對奏硬擠出來的笑容實在很僵硬。大概是覺得這種情況不太妙,康司與阿噤相視點頭後,把一樹拖進了洗手間。

「幹什麼,我根本沒醉啊!」

「我知道。隻是大家一起去小個便嘛。在廁所談心可是男人的浪漫喔,康司先生你說對吧。」

「我……對那種浪漫毫無興趣。」

喋喋不休的三人離席後,包廂內隻剩下悠跟奏。原本熱鬧的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尷尬的氣氛。

一直保持沉默也無濟於事,因此悠鼓起勇氣主動出聲說:

「總覺得對你很抱歉。強迫把你拉進我們的慶功宴,你應該很困擾吧?」

「沒那回事。」

奏以溫婉的微笑回應道。

她的回答讓悠很開心,於是自己便忍不住又開口了:

「那個,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跟你交換電子郵件信箱嗎?我想下次找個比較安靜的場合,好好跟你聊聊……啊,當然,如果你覺得很困擾也可以拒絕。」

發現奏的眉頭皺起,悠帶著一股淡淡的失望慌忙地打圓場,然而下一秒鍾,對方卻發出了意料之外的回應:

「我很樂意,不過天野先生的手機,不是已經沒電了嗎?」

「啊……對喔。」

悠從牛仔褲口袋拉出手機的液晶螢幕確認,頓時被絕望感所籠罩。

為什麼,偏偏選在這種時候。簡直是倒楣透了。

早知這樣,幹脆把筆電帶在身邊算了。

悠差點想趴在餐桌上,但這時奏卻以一向平靜的口吻說著「不要緊的」。

她從手提包中取出大學生用的筆記本,翻開最後一頁。在上頭以自動筆寫了些什麼後,小心翼翼地撕下來。

「這是我拿來寫日記的社群網站帳號。登錄的ID名稱是【青】,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隨時透過這個跟我聯絡。」

悠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接過那張紙片。明明隻是從筆記本撕下的一頁罷了,自己卻像拿到什麼藏寶圖一樣小心翼翼地收進皮夾中。

「其實,我也想多跟你聊聊。我對天野先生做的曲子非常感興趣,想了解更多關於天野先生的事。」

奏如此喃喃說著,明明沒喝酒臉頰卻微微變紅了。

那一定是天花板照明的關係吧,悠心想。

「等我回家以後一定會跟你聯絡。」

就這麼說定後,那三位團員也剛好回來了。

「好——繼續喝吧。今夜不醉不歸!」

視線朝恢複氣勢的一樹等人迅速掃過一遍,奏偷偷用食指抵著嘴唇,好像在暗示『剛才的話不要對其他人說』。

「今天是我人生最棒的一天了」——接著悠也喃喃說了一句。

第一攤結束後與奏道別,悠好不容易撐過去感覺永遠不會結束的第二攤。

婉拒一樹要自己去他家過夜的邀約,悠回到家後邊跟來襲的睡魔抗戰邊打開桌上的筆電,馬上連往奏剛告訴自己的社群服務網站。

悠用【YUU】這個ID名稱登錄會員,試著搜索【青】馬上就找到對方。申請加對方好友後,悠就像被擊沉在海底一樣在床上睡死了。

奏的回應是在兩天之後。悠緊張兮兮地打開電子郵件信箱確認,有一封寄給自己的信。

那是來自社群網站的同意加好友通知。打開社群網站上自己的頁麵,好友欄果然出現一項更新提醒。

點擊滑鼠,【青】這個帳號的個人網頁便跳了出來。對方的個人資料欄裏寫著簡短的自我介紹。

姓名:青

性別:女性

生日:十二月二十四日

自我介紹:我叫青!喜歡園藝跟音樂(ROCKIN'ON係)。熱情招募能跟我一起去聽演唱會的朋友!

「……哦。」

首先令悠訝異的,是對方自我介紹的文章。麵對麵交談時奏明明給人溫婉有禮的印象,網頁上卻感覺很開朗活潑。

本來還懷疑是不是同名的其他人,但如果真是那樣對方就會拒絕加好友了吧。

為小心起見,悠又點了【青】的日記頁麵。

九月二十日『最棒的一天』

今天,不,應該算昨天了,我去了我最喜歡的樂團【環球】的現場表演。

前一天因為熬夜所以體力有點撐不住,不過感覺還是開心極了!

而且在表演結束後還遇到了驚喜。我跟意想不到的對象碰麵了,詳情恕我不能在這裏說(保密義務嗎?)不過能和大家一起喝酒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就因為還有這麼美好的事,人生可不能一直悶悶不樂地度過。

啊啊真是的,光回憶起來我胸口還撲通撲通亂跳(為謹慎起見附注一下,可不是喝太多的緣故喔)。雖說亢奮的情緒很難平靜下來,但為了膚質著想今晚還是就寢吧。晚安安~

或許是顧慮到個人隱私吧,跟悠一行人同席的慶功宴並沒有直接被提及,不過奏書寫的內容並沒有錯。

第一攤結束後在道別之際,奏與悠兩人在店門口留念的合影,也擷取了脖子以下的部分貼在文章末。

看著蛋幕上奏羞赧擺出V字勝利手勢的動作,悠就很想拿到有她臉部的照片檔案。

如果拜托一下對方應該會寄來吧?

「笨蛋,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悠慌忙搖搖頭。

隻不過是在社群網站上加了好友而已,自己也太厚顏無恥了。等雙方認識更久一點變要好後也不遲吧。

「變要好……?」

悠對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困惑。自己跟奏聯絡的目的不是要談論音樂嗎,但心中的念頭簡直就像在期望與對方建立更進一步的關係。

這可不是他一開始的打算啊……真要這麼辯解,那就是扯謊了?

悠抱著頭無法動彈。

然而,自己也不能一直不吭氣。對方既然同意了加好友的申請,就代表奏也在等待自己的主動聯係。為了遵守兩人說好近日內再度碰麵的承諾,這回悠得主動向對方傳送訊息才行。

「可是,要怎麼約對方才好呢?」

話說回來,怎樣的文章才算得體不失禮悠也搞不懂。跟一樹他們的郵件往來基本上都是『0K——』、『了解——』、『嗯那就交給你了』這種輕鬆的口語化文字,但對奏寄信總不能用這種吧。

「所以說,果然還是要用敬語吧?」

本來覺得應該要配合奏的說話習慣,但轉念一想,看過她的日記後又覺得不太對勁。搞不好在社群網站上,奏是刻意使用跟真實自我相異的文體書寫。

「那,我也模仿她好了……『嗨,奏。昨晚我也很開心喔。所以啦,我想早點跟你碰麵,今晚有空嗎?』……才怪,這樣根本行不通嘛!」

悠動著滑鼠,把自己剛才打的文章全部刪掉。就這樣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等終於把訊息寄出去時,天都已經黑了。

「糟糕。這樣子我會遲到!」

悠趕緊關掉筆電,迅速做好出門打工的準備。本來隻打算安排在暑假的貨運行工作,在一樹的擅作主張下突然又從今天開始了。

那是為了賺取下一次現場表演所需的資金。【環球】成立兩年了。正如這回的門票銷售狀況顯示,這個樂團的集客能力還在緩慢成長當中。

為了一口氣取得大幅進展,昨晚的續攤中一樹提議要舉辦特別演唱會。

而日期竟然訂在聖誕夜。能在這種日子搶到場地實在令人佩服,一樹似乎有特別的門路的樣子。既然都敲定了,其他團員也沒有異議,悠也同意了一樹的打工安排,隻不過大學的課業還要加上打工、練習所需的時間,感覺很緊湊就是了。

但比起那些,更加占據悠思緒的,卻是【青】——奏在個人資料欄所記下的生日。

「聖誕夜……嗎?」

生日跟特別演唱會同一天,隻能說是太巧了。假使按照以往的慣例,奏一定也會來現場報到吧。在那之前自己得設法生出新曲了。

「啊,不過……對喔。」

察覺到一項事實後,悠原本胡思亂想的心踩下了刹車。同時自己衝出公寓的腳步也停住了。

「如果是聖誕夜,她應該會有其他節目吧?」

例如跟男朋友去旅行之類的。

「是啊。像她那麼可愛的女生,沒有對象反而比較奇怪吧。」

一想到這理所當然的事實,悠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

之前暫時淡忘掉的內心空虛又被刺骨的寒風吹過,甚至還開始懷疑起自己跟奏取得聯係是否是一項錯誤的決定。

悠的腳步愈發沉重起來。打工也變得讓他覺得麻煩。正當他想著幹脆直接回家時,右手邊的小巷子突然有誰衝了出來。

當悠驚覺時已經太遲了。來不及閃身躲避,對方就直接從悠的正麵撞上來。

「呀啊!」

那人發出驚呼聲。

是位個頭嬌小的女性。

與悠撞個正著後因衝擊力而搖曳的秀發,傳來了遙遠春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