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正滿肚子愁悶,卻被女兒這麼一調侃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連帶身旁伺候著的榮氏也是憋不住捂了嘴不敢放聲笑,秦氏被自己這一笑把愁悶頓時消弭了不少,卻嗔怒了眼女兒:“我正經同你商量事情,你卻來調侃你老娘,瞧我不撕了你這樣嘴!”
謝琳琅也不躲,隻由著秦氏過來擰了把她的嘴,看她終把滿臉的愁苦消散去幾分,這才寬慰道:“太太且寬心才是,老爺不是尋常人,便是如今情形,隻怕多是想要拉攏郡公府同我們南邊這一族的力量,關家如今領了事去了東邊,臨行前又把家眷送去了南方,南邊這一派,也就隻有爹爹是領頭的了,斷然不會拿爹爹性命的,少不得要借爹爹勢力,怕是自會供著爹爹同兄長,不會如何,太太寬心待上幾日,爹爹同兄長妹妹必然都會回來。”
秦氏經女兒寬懷一番,多少放了幾分心思,可依然擔憂:“都是你那個糊塗妹子,學什麼不好,偏學那等子私相授受的糊塗事,隻當她也是那等子心腸多的不成?如今隻該遠離著宮中的人才是,哪有往上貼的,我一而再管教著她,她還這般,卻是拖累一家子,她不回來也就罷了,回來了我也不認這個女兒了,真正是個害人精。”
謝琳琅勸道:“妹妹雖說是不懂事,可未必是全都怪她,再聰明也擱不住人惦記,隻怕是爹爹身份地位引了有心人惦記,這才使了手段去,都是防不勝防的事,太太不該全都怪她。”
秦氏說起這二丫頭總是氣不打一處來,如今這事多半緣於謝文梅的魯莽,聞言隻道:“你總是替她文飾,卻不知這丫頭心氣高的都不知天高地厚了,我隻想她心比天高卻是沒個真本事,想替她尋一門老實的人來,就她那點腦袋瓜子,不要說算計人,便是不被人算計,已經是萬幸,她倒是好,隻說我偏心你,便是個旁人來的幹親都比她議的好親事,死活不肯要,鬧得沒法子,我隻能關了她幾日讓她靜靜心,也不知誰攛掇的倒是老實了幾日,我還當她想通了,前些日子說要去進香,我隻當她悶久了也怕悶出什麼好歹,到底要出嫁了日後沒什麼自由,便是許了,哪知道這丫頭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就敢跟著人進宮去,那宮裏是她能待的?隻怕沒兩日就被人害了去,我這遠在共外頭又看護不著,你說說,她怎麼就那麼蠢呢,好歹都不知道,還連累一家子人,回頭我必是不認的,再要認她這個女兒我便是糊塗!”
謝琳琅從一旁取過茶盞來:“太太喝口茶,”一邊服侍秦氏喝茶潤喉,一邊道:“都是太太肚子裏的肉,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太太能舍得嚒,這些都是氣話,若是真個不認,隻怕還都是讓那些個起壞心思的笑話了才是,回頭把妹妹領回來,太太拘著她嫁了人,也就老實了,可別再說不認的事,她心氣高,說這些反而傷心,隻怕如今她也後悔了呢。”
秦氏抿了幾口茶,隻是歎息道:“若真如此,倒也阿彌陀佛了,隻怕她還是那脾氣,改不得的,”想了想又道:“宮裏頭你可有什麼消息問的著嚒?可否托你公公去問問?到底是親家,這點忙還是能幫著的吧?”
謝琳琅也不多解釋,隻是點頭:“太太放心吧,一會女兒回去便去問問。”
“也不知你們老爺在宮裏究竟怎麼樣,早知道就該讓他多披件袍子。”秦氏歎了又歎,到底陰雲去了幾分。
謝琳琅陪著又說了會貼心話,把秦氏哄睡了去,這才又退出屋子來。
便有外頭管事的來報,說是謝氏本族長老遣人來見。
謝琳琅忙更衣梳洗,出來迎接。
卻見是一位四五十模樣的中年男子,緋紅圓領長袍,正端坐於堂前品茶,謝琳琅上前躬身道:“見過叔伯,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那人放下手中茶盞,看她一眼,有些訝異,隻道:“你是謝大姑娘?”
“妾身乃郡公府嫡長女謝氏,不知有何見教?”謝琳琅倒也不認得對方,也不知對方是否明知故問,便也老實回答。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謝琳琅,不由道:“可是已經出嫁去國公府的大姑娘?倒也是好樣貌的。”
此人說話口氣不甚客氣,謝琳琅卻也不惱,隻是道:“不知叔伯有何見教?”
那人點頭:“我本是來通知秦夫人的,既然大姑娘你在,正好,你們二小姐昨日在宮中德妃處說她才是如今國公府的嫡女,你非正經郡公府嫡長女,乃她人冒名頂替,有欺瞞聖聽,詐冒之罪,這事聖上那已經知曉,且已招了郡公大人同令公子問話,原本請刑部受理,隻不過聖上體諒咱謝府身份特殊,又牽扯內院女眷,不便刑拘,先交由宗族自理,權先理出公斷,再交由刑部勘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