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她最終一咬牙,將它褪了下來,遞過去道:“媽媽好生替我再跑一趟,隻當是行個善,回頭我若得了好,管保讓媽媽日後斷不了好去。”
那婆子眼珠子發亮,拿著鐲子就著最後一縷陽光舉著看了半響,這才極是得意的貼身收了去,口中道:“也罷,我也是瞧太太您可憐那,咱不是欺生的主,少不得再辛苦這一回罷。”
薑月華忙不得一通好謝,殷切送著那婆子又轉了身去。
遙遙望著背影久久不去,最終在落日餘暉散盡後,瞧不清楚四野茫茫下,才挪動脖子依依不舍的回轉來,也不點油燈,一屋子人不知在哪裏得意,她知道也請不動去,隻幹坐在屋子裏頭,任由夜中蕭瑟,淒冷孤獨。
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聽門口吱呀了一聲,有人持著一盞微弱的油燈推開門,口中道:“唷,這是怎麼的,連燈都不點,太太您可還在裏頭?”
薑月華身子有些發僵,隻腦子還算靈活,一聽是那婆子的聲音,立刻醒過神來,站起身:“在,在呢,媽媽回來了?可怎麼樣?”
她這著急,那頭那婆子卻是慢騰騰走進來,昏黃油燈照著人一臉陰翳,瞧著那黑胖的臉有幾分陰森森的味道,她倒也不在意,徑直走進來一屁股坐下道:“太太您也不想想,人都被老爺發落出來,便是咱們這樣的,還不都是被貶出來的,哪能進得去國公府裏頭,老奴外頭等了半晌,也沒瞧見個能通上話的,奴才瞧著那看門的都是些油水泡大的主,您那點貼己可不夠分的,怕是還不等傳話進去,就沒著落了呢。”
薑月華一腔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頓時無言。
那婆子卻又一笑道:“我說夫人呐,好歹我老婆子拿了你這麼多東西,有道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瞧著您這麼沒頭蒼蠅一樣瞎撞,也是於心不忍,老婆子幫你尋條生路,您看要不要走走試試?”
薑月華一愣,悶了半晌,才道:“媽媽什麼意思。”
那婆子嘿嘿一笑,道:“沒什麼意思,隻不過說了嘛,看不過夫人那麼一條道走到黑的,咱懂得可沒夫人多,可咱鄉下人有些個理,還是挺實誠的,要想收成,一個人是幹不了地裏活的,拉犁還得一頭牛呢不是?太太就沒想過尋個幫手,也好過您這白瞎的沒個著落?”
薑月華目光閃爍,卻是道:“媽媽這話倒是有理,可如今,我這還有什麼人肯幫我不成?某不是媽媽能幫我?”
“嗬嗬,我老婆子是沒那能耐,旁人有,太太要不要見見?”那婆子也不拐彎抹角的,直言道,隨即一笑,露出那一口大黃牙。
薑月華錯開眼,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隻不過那些個小動作在黑夜裏頭沒讓對方瞧見,語氣倒是又平靜了幾分:“哦,不知哪位這種時候還肯幫襯?倒是難得。”
“夫人這話,便有些見外了不是,世上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是正理,可也不是沒有不是?”薑月華剛說完話,從外頭不期然有人道,語調並不高,卻是字字清晰。
抬眼望去,門口借著月光,飛蛾飄過,一抹人影兀地出現,將那抹僅有的光遮擋去,隻餘黑魆魆的影子來。
薑月華眯了眯眼,猶不能看清楚對方,隻略略能接著那描臨著輪廓的清輝看出來來人兜著一張大風帽,整個人裹在一件碩大的鬥篷裏。
聽著聲有些耳熟,她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顯,道:“來者何人?”
對方嗤嗤一聲輕笑,邁步走了進來,那胖婆子忙站起身來讓座,那人一揮手,一雙纖細瑩白的玉手裏遞過去一錠金錠,喜得那婆子又是作揖又是打千:“姑娘有什麼吩咐但請便是,我老婆子舍了性命也願意的。”
那人又是一擺手,不耐道:“下去看著門,少羅嗦。”
婆子也不敢惱,忙斂了身子退出去。
那人這才將臉麵轉過來,抬手將頭頂的風帽給解下來,露出一張嬌俏萬分的臉來,隻是油燈枯黃而黯淡,幾乎隻能照見人的脖子處,便是顏麵,泰半都掩藏在陰影中,不過那雙毫不掩飾的雙眸狹長妖嬈,顯露著主人無限的欲望。
她笑眯眯打量了一番薑月華,看著她露出幾分的不適,挺了挺自己的脊背,又掩飾般得將淩亂的發絲往耳朵後夾了下,可是依舊掩飾不住麵上的憔悴,便是笑道:“嘖嘖嘖,夫人多日不見,怎麼竟落魄之斯,這好大一個國公府,豈讓夫人如此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