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晴嵐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帶著一股子外頭凜冽的東風,一屁股坐進來.別看她小,馬車早就沉了沉,謝玉成的臉色也沉了沉:“關晴嵐,你都學的是哪些功課,莽莽撞撞的!”
關晴嵐早習慣了這位的老氣橫秋,隻衝著謝琳琅做了個吐舌的鬼臉,也不敢回嘴,隻嘻嘻諂笑,然後戳了戳紅撲撲圓潤的臉蛋子,一雙眼先在馬車裏的小案幾上溜達:“可有什麼解饞的嚒?”
謝玉成嗤笑:“吃,盡隻會吃,小心吃成個圓球!”
謝琳琅捏了下弟弟的手,趁著關晴嵐還沒來得及發火前先將一屜八角珍瓏格子的食盒遞過去,裏頭分別摞著曬幹的柿餅,果脯,蜜糖李子酸梅棗兒,蜜潤絛環,酥油鬆餅,粉紅色的梅花糕,潔白的茉莉餅,看著色香味俱全,便是謝琳琅做來招待客人的。
關晴嵐兩眼放光,立馬餓虎撲食了過去,也早忘了計較謝玉成的冷嘲熱諷,拿起塊糕點就塞:“嗯,姐姐手藝就是好吃,外頭吃不到呢。”
謝琳琅微笑:“你慢些,這都是你的,一會帶上去便是了。”
關晴嵐邊吃邊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轉,道:“算了,放著,一會我來取,帶出去沒得又便宜了別人去。”
謝琳琅一挑眉:“風弟弟又不是個貪食的,豈會和你爭,每回可不都是你搶他才是吧。”
關晴嵐哼了聲,道:“我才不是怕他那個呆子呢。”咽下一塊糕點,才抹抹手,拉了她道:“行了,我們趕緊進去吧。”
說罷,拉著謝琳琅就往外走。
謝琳琅忙將鶴氅攏住了,抱著手爐來,腳步方邁出車抬頭一看,不由愣了下:“咦,怎麼他們也來了?”
對麵不遠處,站在三個一般大的,正是薛俊河和尹秭歸姐弟。
薛俊河在倒也罷了,隻這尹家姐弟,確實不曾意料。
自那一日謝琳琅在重陽節上落了尹秭歸麵子,便不曾再見到這對姐弟,謝琳琅有些意外的怔了下,和關晴嵐嚼耳朵:“怎麼她們也來了?”
關晴嵐一撇嘴:“還不是都怪呆子!”
謝琳琅看了眼她身旁的關晴風,後者滿臉委屈:“姐姐你這是生個什麼氣?我不過和尹大哥說起了,剛好尹姐姐在一旁就說要一起過來熱鬧些,你不是一向喜歡人多些熱鬧麼,我才答應的,再說尹姐姐在有什麼不好的,人家知書達禮的,你合該和她學學禮數,啊啊啊啊,你踩我幹什麼,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那養也,關晴嵐你暴力!”
關晴嵐給了他個大腳丫後,隻冷笑道:“女子小人難養是吧?你尹姐姐不是女子不成?你有本事當她麵說嗯!”
站得遠的尹家姐弟和薛俊河看到他們下車,便朝眾人走過來,突然見關晴風幹嚎,尹軾寰笑問道:“風弟你這是怎麼了,突然鬧得這麼大嗓門的。”
關晴風被姐姐一瞪眼,不好明說,隻關晴嵐橫了眼過來,嘟囔:“切,虛偽。”
尹秭歸卻朝眾人一笑,幾日不見,一張豐潤的麵龐更顯幾分高貴,頭頂的高髻插著一管發釵,便是年前剛剛行了及笄禮。
她嫣然一笑,過來先伸手拉起謝琳琅手臂,笑道:“好妹妹總算是見著麵了,自打那一日後便沒機會再見麵,好生想念,幾日不見,妹妹又鮮潤了不少。”
看她一副絲毫不記得當日芥蒂的樣子,謝琳琅也微笑自如得道:“妹妹哪比得上姐姐,姐姐及笄禮妹妹沒能趕得上,委實是失禮,姐姐可莫要怪罪。”
尹秭歸捂嘴咯咯一笑:“妹妹還是這張巧嘴,都這麼說了,哪裏還敢怪罪,隻聽說妹妹一張巧手,回頭給姐姐幾樣拿手的來,姐姐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二人你來我往幾句,隻把一旁關晴嵐聽得隻翻白眼,拽著謝琳琅胳膊道:“我的好姐姐,打醮時辰過了怕是不好,咱進去吧。”
眾人進了觀門來,皇極觀乃附近大觀,造得很是氣勢,坐落在城郊十裏外的山崗上,輕鬆翠柏,雪堆殘留,金釘朱戶下,碧瓦雕簷的,五間大殿,兩側長廊,流星門裏青霄寶殿,紫霞仙女,寶禦香花的樣子,龍床上供著金身不壞的玉皇大帝,十殿閻羅森然羅列,紫霄洞庭裏師曠離婁猙獰。
進來的善男信女皆有虔誠,自然不敢肇興,早有那等候在門外的觀主領著個小道過來迎接,這幾個都是世家裏的名門小姐哥兒,觀裏打醮設席的大主顧,自然不敢怠慢。
觀主吳道人頭戴玉環九陽道士冠,身披天青二十四宿的大袖鶴氅,腳踏芒鞋,過來稽首:“貧道有失遠迎,幾位哥兒姐兒今日大駕光臨,素日貧道收著列位家裏頭奶奶的重禮,昨兒個又有襯施過來,委實厚重,小老兒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