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家法懲戒誰人疼(2 / 2)

她默然不語,倒是謝玉成仿佛被她提醒了般,強自按捺住內心拂袖而去的衝動,隻打算冷眼旁觀著,他倒要瞧瞧,由他護著,謝琳琅究竟能將婆婆如何去?

定定瞧著那染了一抹暴戾之氣的琥珀眼,冰冷的赤紅陰翳住深邃的棕褐冷凝,像是把骨子裏的血液都要凝滯了去一般,令人寒戰。

謝琳琅隻沒有動,無視血肉裏的寒意,他和她,麵對麵的彼此敵視,一如當年。

“姑娘,家法請來了。”雲嬤嬤小聲在一旁回稟,她雖然想要謝琳琅處置了孫婆子,也自恃想打壓一下這對婆孫的氣焰,卻不想姑娘這會子居然要請家法,倒是讓她反而覺得擔憂起來。

可這大庭廣眾的,又不好反抗姑娘的意思,便隻能照做。

謝琳琅從恍惚中拔出自己的思緒,瞧了一眼雲嬤嬤身後一個龐大腰圓的結實婆子,手裏托著個戒尺,足有十數尺來長,黑油發亮,生冷得就如同鐵尺一般令人生畏。

她招招手讓那執法的婆子過來,問:“此物打得可疼?”

這等執法的婆子平日都是閑來無事的,一把戒尺人皆憎之,最喜歡生事,也好發泄下懶散的筋骨,這會子隻想又不知哪個伺候的婆子丫鬟不得力,少不得要好好打個痛快來讓主子滿意,忙不得恬著臉道:“姑娘放心,奴才手裏頭這管東西,便是鐵齒銅牙的,也能讓她隻恨爹娘生她出來。”

謝琳琅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她本坐在正堂上正中主位下西邊上首第一個,起來繞過正中的黃花梨座椅徑直繞著後頭,麵對謝劌的正身畫像禮了一禮,才把那個婆子招上來,又對著謝劌的畫像撩了裙裾噗通跪下:“今先父尊考在上,劣女不才,雖將賢弟巡回,卻未能以長姐之身,合身教導,體察恭順,孫婆婆乃不孝女所尋來照料訓導賢弟,如今她有違家規,枉置家中主母安危於險地,實乃不孝女未曾明察,以至於太太沉屙,家中老仆弱女身危,實乃不孝不義不查不細,所犯家規,今請家法處置,眾位主客旁證,罰謝氏族女琳琅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說罷,一攤手,將兩隻白嫩嫩的纖小手掌心攤開在了麵前,看著那驚呆了的婆子冷聲道:“打吧。”

那婆子哪裏敢打,隻青白著一張臉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

謝琳琅斷喝道:“讓你打你就打,莫不是你也想家法伺候不成!”

婆子一哆嗦,本能的舉起了戒尺啪一聲就是一戒尺下去。

頓時一條殷紅的血痕印在了雪白的手心上。

一下子下去謝琳琅隻眯了眯眼,縮了下膀子,手心紋絲不動,那婆子卻已經嚇得麵色發白,抖得越發厲害。

“等什麼,再打,還有十九下呢!”謝琳琅又道。

那第二下還沒打下來,回過味來的雲嬤嬤早撲了過來,一把摟住了謝琳琅:“姑娘哇,你這是幹什麼,你怎麼能拿自個的身子開玩笑,快住手住手,你個婆子瞎了你狗眼,敢打姑娘!”

那婆子丟了尺子就要拜下去,謝琳琅一把揮開雲嬤嬤,撿起戒尺往婆子手裏頭一塞:“打,繼續打,你要敢停,我便讓你嚐嚐板子的滋味去!”

一伸手過來,那婆子哆嗦了半日,還是又一戒尺下去,雲嬤嬤見著了撲騰起身子來又要護著,被謝琳琅狠狠一瞪眼瞧過去:“嬤嬤若是再敢過來阻撓家法,我便讓人趕你出去!”又橫了眼身後倆丫頭:“不準動,誰敢動我處置誰!”

回首橫眉斷喝:“打,等什麼呢!”

身後倆丫頭便是和謝琳琅自來親近,也從未見著過她這般疾言厲色,眼見婆子那戒尺一下下打下來愣是不敢動彈一分。

雲嬤嬤又痛又急,猛得回頭對著呆滯著的謝玉成哭道:“哥兒你,你就是個冷心冷肺的,好歹看著姑娘一心為了你份上,你便是石頭心腸,也該勸勸罷,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姑娘拿心肝疼著你,隻你就從沒正眼瞧過我們姑娘,姑娘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合該就讓你這麼糟蹋著,你還是不是個人哪你!”

又想撲過去抱著謝琳琅,又不敢,隻瞧著姑娘匍匐在地上哭:“我的好姑娘,你究竟要怎麼才肯放了自個,哥兒不疼你,嬤嬤疼你,你萬不該就拿自己的身子置氣啊,老奴求你了,別再這麼糟蹋自個了,求求你,別打了,你不為自個想想,也為太太想想吧,別打了罷!”

雲嬤嬤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隨著那冰冷冷的戒尺聲,謝琳琅置若罔聞,隻漠然看著手心,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