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終得低頭服狼崽(1 / 2)

謝家家法所用戒尺,乃柘木所成,謝家先祖便是武將,這東西純粹出於弓箭所用之上佳選材,考工記裏第一等的硬木。

外頭包了生牛皮,旬日生油浸泡,晾曬而成,硬上加硬,委實就如同那行刑的婆子所言,便是個銅牙鐵齒的,也隻怕是會生出悔意來。

然而謝琳琅空白生出一雙白嫩嫩的手心,任由尺子打下來,額頭密密一行細汗,卻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整個廳堂此刻詭異的鴉雀無聲,隻有那尺子拍打在手心肉裏的清脆和雲嬤嬤低低的啜泣。

其他人愣在當場大半不知所措,隻沈天放,略有愕然後,又低頭抿了口茶。

終究是秋浣不忍,她心思比人重,看著也多一份透徹,眼見謝琳琅生生咬著銀牙就是不吭氣,便知道主子心裏頭多少賭著氣,幾步走上來噗通一聲跪倒在正怔忪的謝玉成麵前,哭道:“好哥兒,奴婢求您了,大姑娘縱是做了什麼您不領情,好歹她是您姐姐,這裏頭除了您,沒人能勸著了,姑娘身子弱,年前落了水去還沒調過來,您就勸一勸吧!”

謝玉成終於從呆滯中醒過神來,不由身子一動,那身後的孫婆子脫口道:“小公子……”

謝玉成回頭皺了皺眉,不由讓孫婆子咽下了口中的話,但見他三下五下往前奔了幾步,一下子跪倒在謝琳琅麵前,猛地合身撲過去抱住了她的手:“別打了!”

那婆子一把戒尺懸在頭頂再不敢落下。

謝琳琅隻輕輕瞥了眼,一聳肩膀猛的將謝玉成撞了開去,回瞪那婆子:“誰許你停的,接著打!”

謝玉成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不由虎著臉怒道:“我看哪個敢打!”

行刑婆子一腦門的汗,老天爺怎麼就倒黴催讓她遇上這事,倆個主子一個要打一個不讓,打或不打她都小命不保,一把尺子懸在頭頂,隻恨自個爹娘把她生出來。

謝琳琅看了謝玉成一眼,便又望著婆子,麵如金紙,唇無血色,隻那雙眼眸裏透著狠戾,倔強,以及斷然:“打!”

隻一個字,讓婆子透心涼了個頭到底,手一抖,尺子兜頭就下,又是一聲啪的脆響。

謝玉成睚眥欲裂,像一頭赤紅了眼的小獸,撲將過來伸手就護住了謝琳琅的手心,那第二下的尺頭就這麼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粉嫩嫩的手背上,頓時起了條紅腫來。

謝玉成雖然顛沛流離的許久,然則這體罰的滋味卻是頭一回受著,沒想到隻一下,痛的他不自主眼眶盈淚,倒抽涼氣來。

漫說這謝琳琅已經受了十來下了。

卻是依舊一聲不吭,謝玉成那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吟硬生生被他咬在了舌尖上,隻拿一雙倔強的眼定定瞪住了行刑婆子,死活一副不鬆開的樣子。

那婆子真是恨爹娘何苦給她一副好身板,硬生生就是想厥過去裝死都不行,下頭兩雙都是吃人的眼,看哪一副,都要她老命。

幾個人這麼生生對峙了半晌,謝琳琅突然對著身後厲聲道:“翠翹,還不快過來拉開了你家哥兒,哥兒有個什麼閃失,我扒了你們幾個的皮,孫婆婆,你也休愣著,還不快來帶你家主子走開了!要他在這受罪不成?”

翠翹冷不丁一哆嗦,自打和主子在一塊,還沒見過主子這麼疾言厲色過,更是明了這時候說什麼都是沒用的,隻怕不照著做,小命真會不保,謝琳琅可不輕易威脅人。

那一旁的孫婆子早心疼不已,這會子也趕緊和翠翹一起上來架住了謝玉成倆胳膊就往後頭拽,謝玉成掙紮不已,“不,姐姐,我不走,你讓她別打你了,不準再打了,不然我不走!”

謝琳琅瞥他一眼,突然揚聲道:“我訓弟不嚴,衝撞家法,有違祖製,再加五下板子!打!”

啪一尺子又下來,謝玉成目赤如血隻掙紮著又想撲過來阻止。

這回秋浣算是看明白了,不由道:“小主子,好哥兒,您就別添亂了,您要再這麼硬來,隻怕反而害得主子更遭罪,奴婢求您,還是放過我家姑娘吧!”

她兜頭就拜,口中道:“好哥兒,您要真疼我家姑娘,您就行行好,別再氣我們姑娘了,您要實在受不得,還是回院子去也就罷了,隻當姑娘盡心疼你一回,總沒做過害您的事,您肯記著姑娘好別再氣姑娘了,也算是盡了心了,奴婢求您了!您回屋吧。”

被她這麼一說,謝玉成恍然,定了身子不動,眼睜睜看著那尺子一下一下砸下來,就如同砸在心坎上頭一樣,突然就趁著左右兩個不備掙脫了開去,噗通又跪了回去,隻沒再撲上去,磕頭道:“好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別打了,別打了我求你了,是我錯了,是玉成錯了,婆婆的事,都是我的錯,你要罰就罰我,別糟蹋自己個,玉成日後都聽你的便是,我再不惹你生氣傷心了,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