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道:“哥兒是太太生的,太太說句話認了,賤妾便是無話可說了。”
眾人一聽這話,便知道這分明就是為難,盧氏從出來就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這些日子大家夥也都瞧出來,這當家的太太分明是有些個偏傻的了,便是剛才那麼熱鬧,她一不曾有什麼表現,如今要她來認什麼兒子,她會認得麼?
謝琳琅聽了卻隻是笑了下,伸手過去拉著謝玉成的手,徑直走到盧氏麵前,先噗通一聲跪下來,又扯了扯謝玉成,玉成抿了抿唇,也跪了下來。
謝琳琅這才傾身過去搭著盧氏的大腿,溫言道:“太太,太太。”
盧氏眼神有些呆滯的坐著,關夫人在一旁和她說話,也不見她多少搭理,這時候聽女兒喚,隻是下意識嗯了一聲,謝琳琅忙將謝玉成拉過來,把他手往盧氏手心裏一放,道:“太太,您瞧瞧這是誰?”
盧氏半晌才道:“啊,琳哥兒噢,天亮了?”
謝琳琅笑了下,又道:“太太,還認得喜哥兒不?這是喜哥兒啊,您認出來了沒?”
謝玉成在她將自己的手,放入盧氏手心之時不由顫了顫,一縮手欲抽出來,被謝琳琅一把摁住,隻將目光在他麵前一掠,謝玉成便瞧著那張容顏端莊的臉上,鼻膩鵝脂,一雙秋水瞳眸裏,漣漪蕩漾,頗有幾分哀戚。
手心裏有些熱度,不由得心中一動,垂下眼眸沒再動彈。
盧氏身後伺候著的蔣嬤嬤也上來哄道:“太太您不是成日念叨著喜哥兒嚒,怎麼人來了,這會子卻不認得了?”
三番四次的喜哥兒三個字,令盧氏萎靡著的精神頭突然一震,猛然抬起頭,目光卻淒迷惶然:“喜哥兒?喜哥兒在哪?我的喜哥兒呢?你們把他抱哪裏去了?我要我的喜哥兒!”
她猛然間掙開麵前二人,霍的站起來,力氣奇大無比,把來不及反應的二人推得一個趔趄,謝琳琅下意識護住謝玉成,身子往後頭坐了坐,膝蓋頭傳來一陣生疼,卻是把後仰之勢給緩衝了下來,忙不迭攏住男孩的手上下摸索著問:“弟弟可有傷著?”
謝玉成有些別扭的掙脫開謝琳琅的懷抱,麵上漲紅了幾分,拿眼瞪了下對方,卻是不言語。
盧氏卻站起身來,也不顧蔣嬤嬤阻攔,激動萬分的在堂中左右踱步,一邊口中叫喚:“喜哥兒,我的兒,把他抱過來,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抱過來,我要我的喜哥兒!”
盧氏這麼一鬧騰,分明就是一張混沌不清的臉,眾人互相瞧了眼,心說這大房到底不濟事,一個太太成這副摸樣,就倆個還沒長大了的哥兒姑娘,便是有喜哥兒在,又能如何?
謝庸見此情形,也是皺了皺眉頭:“還不快把你們太太哄住了,這像什麼話?”
唬得蔣嬤嬤趕緊上來死活拽住,一個勁哄,關夫人這時候也起身走過來,麵上露出幾分哀戚:“這好端端妹子,怎麼就成了這副摸樣,可憐見底的苦命妹子,花氏,本夫人聽說你們老爺不在這些年,都是你當著這個家的,我倒要問問你,你們太太好端端一個人,怎麼病成這副摸樣?你可有好生讓大夫看過?”
盧氏還在鬧騰,隻是力氣到底不濟,沒一會便被二人拉扯回座位上,謝琳琅姐弟倆也從地上站起來,一眾人倒是把從對盧氏表現的好奇,轉向了關夫人對花氏質問上。
花氏這時候卻在嘴角彎了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一閃即逝後立馬換上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關太太這話令賤妾惶恐呢,賤妾可是一直盡心盡力為姐姐延醫求藥的,便是那藥方子,一直都讓人按著醫囑定時給姐姐奉上,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府上,但凡有點良心的都可以作證,賤妾當家那會子,我們太太雖然說還起不了身,精神頭卻一直尚可,隻是大夫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這病根難除,隻能靜養。”
“不過,”她話鋒一轉,又道:“各位也都知道,賤妾如今已近有小半年不管府上事宜,全都是我們大姑娘管著的,姐姐原本還好好兒的,如今卻這副摸樣,賤妾也很是意外呢,隻是不當家,太太要是想問究竟怎麼回事,合該問我們姑娘才是。”
花氏不僅將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順帶也把矛頭直指謝琳琅。
說罷,花氏斂袖一番拭淚,又對一旁女兒謝琳瑤道:“二姑娘可比妾自在,妾也早就想問問,不知道我們太太這些日子可曾有按時服藥,按時請醫,怎麼就成了這般摸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