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妃神色凝重，跪下道“王妃，我……”她低下頭，咬著嘴唇，卻不敢開口，無垢扶她卻也不起“到底怎麼了？” 韋妃抬起哭紅的眼眸，祈求道“王妃，我已經失去一個孩子，明日過後，或生或死，我都不怕的，可是，我隻有如裕這一個孩子……我……” 她不舍得看著懷裏的如裕。
“高家已經備了車馬，先送了將士們的家眷出城，待天亮就送天策府的家眷一並離開。” 無垢拉她起來，繼續說道“明日一戰，禍福難料，我就不隨你們去了，承乾，青雀，麗質，我也就托付於你了，若是沒有去城外接你們，那你和容兒就帶著孩子們走吧，再不要回來了。”
無垢眼底也微微泛紅，她早已做好了準備。
就著夜色回屋，世民正握著那把李淵都拉不開的弓，“孩子們睡了吧。”世民放下弓，起身迎上無垢，無垢隨他坐下道“我把孩子們托付給了容兒和韋澤。”
世民驚地看她一眼，扶著她的肩道“什麼托付？高家的車馬一到，你就帶著他們走。”
“不。”無垢拉下他的手，緊緊握著，“我不走。”
“你必須走！”世民站起身，看了看門口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沒有選擇。”
無垢也站起，拉著他的手，緊貼著心口“當年你奉命平東都，那王世充何等人物，他手下王仁則劇毒邪功和朱璨人肉為食又是何等可怖，那一路機關的長巷，我們也都挺過來了，當年能帶著我，明日，也不要丟下我。”
世民回想起當年的生死一線，不寒而栗，他抱緊無垢，閉眼沉思道“明日之戰，與東都怎可相較，九死一生，我怎能帶著你。”
“正因為九死一生，我才不能和你分開，你是我丈夫！”無垢抬頭看他，他也微微泛紅的眼眶，他又何嚐舍得他的妻，“二哥……”她將世民抱的更緊。
“別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帶你，你帶著孩子們離開長安，事成，我會親自接你們回來；若是，半日還沒有消息，你便永遠不要回來……”世民說的平靜，哪知內心早已千帆過盡，波瀾壯闊，這一別，或許便是訣別，這一世的伉儷情深，隻願來世還能再續前緣。
無垢輕推起他，從枕下拿出匕首，“你不必擔心我，我隻想和你在一起，無論生死。” “小妹……這場惡戰，都是以命相搏，若我死了……”世民還未說完，無垢便抬手道“若你死了我斷然不會苟活。”
她的纖纖玉指撫平世民緊皺的眉頭“你若勝了，我們共赴江山，敗了，我們死當同穴，是死，是生，你都不是一個人，你都有我，我一直在。”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就如同年少時初見，如同大婚時情深，世民大為動容，“好，無論生死，我們，都在一起。”他緊緊抱住無垢，身量纖纖的無垢卻給了世民莫大的勇氣，世民想到與建成、元吉，本是手足情深，卻因帝王家的爭鬥，一步一步，兄弟反目成仇，他想起母親竇氏曾說“李家有建成，世民，元霸，元吉四兄弟，不管他宇文家如何權重，卻隻剩宇文成都一個獨子，李家，終究是人丁興旺。”
“當年母親隻盼望我們兄弟齊心，護國守家，如今，我們兄弟卻難以讓母親心安了。”世民緊閉雙目，無垢知他又幾分心軟，而此刻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便道“娘當然希望你們兄弟齊心，而今，為了自保，為了天策府，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沒有回頭路了，隻能拚死一搏了。”
李世民挑了挑跳動的燭火，“是啊，沒有回頭路了，那蓋了印的聖旨，天亮前會送去東宮和齊王府。”世民看向無垢道“白日你已向張、尹二人放了話，我估摸著，她們定會找了太子，再來如此一旨，坐實了這旨意，他們進宮也得進，不進也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