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走進病房,莊明月坐在父親床頭,輕輕撫摸他已然霜白的鬢角。
她也說不明白自己如今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心緒,她很希望逢君能夠真正醒來,看一看這個世界,卻又不想讓父親這些年受的痛苦和折磨就此隱去。
兩邊,皆是難啊……
她歎了口氣,握住父親已然形銷骨立的手掌,冰冷的掌心,早已不複兒時牽著她前行的溫暖。
陽光一絲絲透過窗戶,溫柔纏繞在莊簡身周,為他沉睡的麵容鍍上一絲安詳,他的麵色依舊是蒼白異常,卻在她請握住他手時,微微顯出一絲笑容。
這樣坐了一會兒,莊明月放下莊簡的手,默然離去。
莊明月看望完了父親,便收拾好了東西,暫住進蕭若塵家中。
再過兩天便是周漓和李霏的訂婚禮。蕭若塵上了遊戲知會逢君一聲,便與莊明月簡單拾掇打扮了一番,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前去參加那場豪門宴。
日昇公司的總裁周彥如今風頭正盛,他獨生兒子的訂婚宴會自然奢華至極。
莊明月跟在蕭若塵身後默默打量,卻見市裏一大半的名流名媛全部到場,穿著無不奢華考究。隻是個訂婚宴便做出了如此派頭,當真不知二人結婚之時,周彥會將那婚禮辦成什麼樣子。
周漓和李霏自然是處於人群中央——論長相,論地位,他們皆是一流,無論身在何處,都會自然而然的成為人群焦點。
莊明月略微搜索了一下,卻在人群中一個極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吳竟和嶽琉。此時嶽琉穿了一身略顯樸素的鵝黃色連衣裙,化了淡妝,配上那張蒼白的,布滿紅斑的小臉,竟帶了一種令人心驚的柔弱與美麗。她已然有些無力睜眼,擴散的蝶形紅斑早已布滿了臉,看上去,當真是病情惡化的嚴重——卻依舊參加了周漓和李霏的訂婚。
周漓破天荒的穿上了白色西服,雖說是坐在輪椅上,卻一點也不顯病容,難得的,臉上竟掛了一絲淺淺的微笑,使得他向來冷淡的眉心也顯出了幾許溫柔。
李霏則穿了一件月前訂做的淺粉色短禮服,漂亮的蓬蓬裙上鑲著水晶,襯得她分外可愛動人。她掛著大大的笑容接受眾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看到蕭若塵和莊明月靜靜走上前來,忙不迭的向他們用力揮了揮手。
莊明月本不喜此等樣的場合,但見李霏已然發現自己,想要裝成路人甲也不可能了,便隻好歎了口氣,笑容略有些無奈地走上前去,任由一眾人打量的目光掃視於自己身上。
“明月,你總算來了,等你好久呢!”李霏親切地拉起莊明月的手:“唉,今天真夠累的,還好你來了……不然我都快無聊死了!”
一邊的周漓臉色有些不好的看了她一眼,李霏連忙閉口,還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嘴捂上,一雙眼骨碌碌轉個不停,模樣頗有幾分滑稽。
莊明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等了一會兒,忽然看見周漓麵色有些凝重地向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悄悄努嘴,示意了一下門口的方向。
她很快便回過了神兒,明白他是想讓自己找個理由出門去,有話要單獨說。
“若塵,阿霏,我先去個洗手間啊!”她不知周漓究竟是何意,卻還是隨便找了個借口走出門去,在飯店甬道中找了一個僻靜地方靜靜相候。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周漓便操縱著電動輪椅走出大堂,眼中的笑意悄然斂去,剩下的卻是一絲淺淺的冷肅。
看到莊明月等候的方向,他靜靜在她麵前停下輪椅,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靜靜打量於她,口微張,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頗有幾分顧忌的模樣。
“你……有什麼話要說麼?”莊明月看見他神色嚴肅,又聯想到他那死也不願說話的倔脾氣,不由得多了幾分納悶,有些詫異地瞧著他。
“明月,附耳過來,我怕有人偷聽。”周漓坐得直了些,有些焦急地向她使了個眼色。
莊明月點了點頭,伏低了身子,周漓立刻拉著肩膀將她拉近自己,用小得幾乎讓人無法辨識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父親已經知道了莊簡的事情,他是故意讓你媽去誘他犯病的,最近他有可能會針對於你,我勸阻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另外,逢君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否則他也有危險。”
莊明月聽清了他的話,心中一涼,霍然轉過頭去,看向周漓。
但見他依舊幽深的眸子裏,此刻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幾分擔憂。
“哦哈哈哈,我就說嘛,李霏那點兒事就瞞不過你!”忽然他一聲大笑,整個人的表情神態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