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她真的很想要告訴他真相,她不是在生他的氣,她是在生自己的氣。因為一時的衝動,她毀掉了他們愛情的結晶,事後,她後悔了,並且常常為此而痛苦。在夜裏,她經常被噩夢驚醒。她怕他知道真相後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從而遠離自己。
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話到嘴邊,她還是咽了下去。她沒有勇氣去麵對現實。
她甚至把眼淚也憋了回去,然後定定神,擠出一副笑臉,抽開他的雙手,轉過臉,仰頭深情的望著他,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略顯滄桑的臉,笑著說:“傻瓜,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我是見到你太開心了,所以有點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阿非,你瘦了,不過看起來顯得更成熟,有男子漢無所畏懼的魅力。”
“那是天天想念我的月兒,能不瘦嗎?”荊軻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什麼時候也學會貧嘴了?”姬月羞澀的垂下雙手,她有些乏力,便走到一張憑幾前靠著身子坐下來,說道,“以後燕國就是你的家了,哦,對了,你母親和大哥,怎麼不一起接來?”
荊軻靠近她坐下,說道:“她們住在衛國很平靜,雖然隻是一個小國,嬴政似乎不在乎這個彈丸之地,反而那裏顯得很安全,所以,我就不去驚擾她們了。”
“嗯,這樣也好。”姬月投入了他的懷抱。說起戰爭,韓趙魏三國已滅,秦國幾乎吞並了天下一半的疆域,實力越來越強大,隻剩下齊楚燕三個大國,此時此刻,哪怕三國聯合起來,也已不是秦軍的對手,何況一對一呢?不知接下來戰火又會蔓延到那個國家,想到此,她心如止水。說道:“阿非,你想過未來嗎?”她的意思不僅有對失去家國的擔憂,又有個人幸福的思考。
荊軻那麼聰明的人,居然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也許這個問題太過複雜,遂反問道:“你指的是?”
姬月側過身子,望著他,幽幽的說道:“嬴政野心勃勃,要一統天下,這是婦孺皆知的事情,我怕我們燕國早晚會成為他的攻擊目標。趙國和魏國比我們強的多了,結果也沒逃過秦軍的魔爪,何況我們呢?”
荊軻錯誤的以為姬月這是在向他訴苦求助,他滿腔熱血瞬間沸騰,說道:“不瞞你說,月兒,那天我站在船梢,看著大梁城城中城外一片汪洋,麵對國破家亡,山河破碎,我的心情真是跌落到了穀底,那一刻,我已下定決心要進鹹陽宮刺殺嬴政,讓天下英雄效而仿之,奮起反抗。”
姬月聞言,心頭咯噔了一下,忙坐起身,緊張地問:“那後來怎麼打消了這個念頭?”
荊軻瞧了她幾眼,繼續說:“本來我打算留在秦國,讓穀二哥回來告訴你,但是他左一句主公,右一句公主,聽得我一顆冰冷絕望的心頓時被融化,我想到遠方的你在等著我回去,所以就放棄了刺殺的念頭。”
姬月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感動的不能自已,旋即緊緊抱住了荊軻,哽咽道:“你別做傻事啊!萬一有個閃失,我怎麼辦?我會痛不欲生的!”
“為了你我放棄了複仇。”荊軻道,“不過,為了你,我同樣可以拿起複仇的武器!”
姬月鬆開手,眼淚汪汪的瞪著荊軻,正色道:“我不允許你有這個想法,我剛才說的不是讓你去冒險,我是說萬一,萬一燕國也滅亡了,我們倆該何去何從,你總不能拋下我不管吧?”說完,她激動的咳嗽了幾聲。
荊軻笑了笑,替她擦著淚水,道:“原來是這個意思。真有那一天,咱們就相忘於江湖,退居山林,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從此,再也不過問世事了。”
“嗯,這是我向往的生活。”姬月也笑了起來。
這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兩人好奇的會了會眼神,仿佛在說,這個客棧裏沒別人知道,會是誰呢?
荊軻做了下噤聲的手勢,然後走到門口,問:“找誰?”
“大當家的在嗎?”門外傳出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姬月一聽,才知來者何人,這奴才不好好的守在樓下,何故跑上來,對荊軻道:“讓他進來。”
荊軻打開門栓,讓內侍進入。
“回大當家的,太子從秦國回來了。”內侍躬身道。
“丹兒回來了。”姐弟倆已有七年沒有見麵了,姬月興奮的直起身子,“你先下去吧。”
“喏。”
荊軻道:“你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是啊,分別那麼久,沒有一天不牽掛這個弟弟。我母後幾乎天天在神龕前為他祈禱,也不知為他流了多少眼淚了。”說著,姬月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不自覺得靠在了荊軻的肩膀。
“一切都過去了,吉人自有天相有。”荊軻摟著她安慰道。
過了片刻,她的目光突然黯淡了幾分,抬頭瞥了荊軻一眼,若有所思道,“丹兒一定是逃回來的。”
“你那麼肯定?”
“嬴政可沒有那麼好的心腸,留著丹兒做為鉗製我們燕國的人質,他豈會輕易罷休。”
“嗯,道理淺顯易懂。”荊軻道,“不管怎樣,回來就好。”
“我想沒那麼簡單。”姬月來回踱了幾步,沉吟道,“我這個弟弟啊,說起來有些地方與你性格挺像,非常重感情,重義氣,當初就是為了保全燕國的安全,主動請纓去秦國當人質。”
“是嗎?”荊軻笑,我平生最喜歡與義氣相投的人做朋友,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改日替我們引薦一下。太子殿下若喜歡喝酒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你還來真的了。”姬月表情複雜的白了荊軻一眼。太子的突然回來,很可能是打聽到燕國處境的危險,所以,他要逃回來想方設法營救。本來這是件無可奈何厚非的好事情,但是,姬月卻高興不起來,仿佛有預感到某種災難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荊軻見她一臉憂鬱的神情,不理解這種奇怪的反應,按理來說,姐弟倆多年不見,應該滿臉都是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