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劇辛的苦衷(1 / 2)

燕國宮殿大都保留了西周各諸侯國的諸多特點,而此時的薊城王宮則是古代薊國所遺留下來的宮殿。公元前七世紀,具體年代不可考,燕國滅掉薊國,建立都城薊,保留了當時的薊國王宮並繼續使用著,一直延續至今。劇辛進入王宮後,發覺正道兩旁已經點上了桐油燈,一個年輕的青壯內侍已在寢宮門外等候,劇辛定睛一看,正是白天去他府上通知他的那人,那個內侍看見劇辛過來,也不多話,隻是麵無表情地一拱手,沉聲說道:“上大夫,王上已等待多時,請。”說完又是虛手一請,劇辛大是疑惑,一般君王召見臣子大都都在議事廳或者書房,而這新王卻在寢宮召見,大覺不妥,可又不好言說,於是點點頭,向裏麵走去,劇辛剛邁過台階,就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忽然間發覺整個寢宮竟是燈火輝煌,五彩斑斕,仔細一看,竟發現每個燈盞都是用各色的琉璃製作而成,而琉璃盞的形狀皆是雕鏤成統一的龍頭,劇辛大感意外,恍惚置身於瓊樓玉宇中。

“上大夫,你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從房中傳來,可劇辛左望右望卻並未發現聲音的源頭,一時竟是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隻能輕呼一聲我王何在。倏忽間又傳出了女子銀鈴般咯咯的笑聲,“上大夫真是有趣,人到了麵前卻不知所在,真是越老眼越花不成?”劇辛瞬間臉上一紅,向前麵仔細一看,才發覺一層金縷的紗帳傾瀉而下,與宮殿內的琉璃燈光竟然是渾然一體,帳後一張丈餘寬的牙床大榻上,若隱若現地可以看到一個豐腴女子的胴體躺在另一個肥胖的身軀上,這個肥胖的男子不是燕王姬喜還是何人!

劇辛大感局促,如此曖昧的場景實在使他大為尷尬,他一拱手,哼次哼次地說道:“老臣劇辛,見過我王。”紗帳之後又是一陣大笑,“上大夫當年叱姹風雲,竟也有如此失態之時,難得!難得!”劇辛頓時一惱,隨即回複了常態,硬邦邦地回道:“我王隻說事,勿說閑話!”燕王喜頓覺無趣,可也不好繼續閑扯,便清了清嗓子,又恢複了以往的腔調,沉聲說道:“上大夫對於攻打趙國有何策略?”劇辛一聽燕王召他過來竟與攻趙有關,頓時一提精神,慨然說道:“老臣認為,趙國自長平之戰後,國力大衰,若是趁此時將百年來趙國奪我大燕的土地收回,正是時候,我大燕可以趁此訓練一支強兵,此後大出天下,複昭王之盛指日可待矣!”然而紗帳後並無他想要的回應,而是良久的沉默,劇辛輕輕一聲:“我王?”後麵依舊無聲無息。劇辛大是不解,竟又感到不知所措,半盞茶的功夫,才聽見紗帳後再一次傳來慵懶倍至的聲音:“上大夫,你可知燕國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劇辛思索了片刻,朗聲回到:“國富民強,大出天下”“錯!”一聲斷喝直接打斷了劇辛,劇辛一驚,抬著頭望著紗帳後,然而燕王喜此時如變了個人般,他一把甩開身邊那魅惑眾生的妖媚女子,端坐著高聲說道:“我大燕最重要的是臉麵!”劇辛大覺不解,可燕王喜並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依舊兀自地說著:“我大燕自召公建國八百餘年,放眼天下有哪一國可與我相提並論?沒有!那楚國雖有八百年曆史,可不過南蠻之國,而孤王身上是文王血脈,豈能與孤相比?不能!那趙國不過一蕞爾小國,可這百餘年卻一直壓著我大燕,天下各國哪一個不看我燕國的笑話,上大夫,孤今日召你來,不是要你再弄什麼變法練兵,孤找你來是問你是否有把握打得趙丹那小子向孤王俯首稱臣,當年你可是和樂毅一起下齊七十餘城的人物,你若是能,則孤今天便將兵符交於你,若是不能,那你就退下,孤再另選賢能。”劇辛聽完燕王喜一番高談闊論,竟是額頭沁出了點點汗漬,大覺荒謬可笑,可就是笑不出聲來,一國之王竟然不思考如何富民強國,隻想如何找回麵子尊嚴,豈不滑天下之大稽!盡管身邊燈火通明,可劇辛卻恍然感覺自己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絲光明,良久,他顫抖著一拱手,緩緩地說道:“老臣告退。”便轉身走出了大殿,此時夜幕已經完全來臨,整個薊城都在這漫天飛舞的雪白中亮起了如繁星般的燈光,一陣料峭的寒風出來,劇辛竟是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倒在雪地當中......................

他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發覺在自己的臥房中,便呼喊家老過來,家老看到劇辛醒來心中一喜,立馬吩咐廚子煮些吃食送到劇辛的臥房。劇辛靠在床頭,虛弱的問道:“這幾日可有人來訪?”家老拱手一笑,幹練地說道:“隻昨日有兩個少年來訪,說是您與他們相約年後一聚,不過您當時並未醒來,我便留下了他們的住址,說是等您醒後將他們再請過來。”劇辛眼睛一亮,立馬吩咐家老,要他將他們請過來,可家老卻擔心劇辛的身體吃不消,劇辛厲聲一斥,家老這才嘟囔著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