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去查？”他又問。
“不用查，我也能猜出個八九。首先，這個人是熟知我情況的人，也就是說是我身邊的人。第二，這個人是出於關心沒有惡意。第三，這個人的語氣是命令式，一定是個領導幹部。”
何大山像一個經驗老到的偵探，逐條分析，頭頭是道。
“到底是誰呢？”梁軍武故意打著啞謎。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何大山上前抱住梁軍武，深情款款地說：“謝謝你，梁區長！”臉上全然沒了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薑萌萌激動得哭了。
“走，咱們去酒店，慶祝一頓！”梁軍武高興地喊了一聲，又一招手，停在旁邊的公務車立刻開了過來。
“軍武區長，台商的電話……”坐在車上辛雯主任將他的手機舉著遞了過來。現在，領導的工作手機通常都是由秘書拿著的。梁軍武公務繁忙，又不夠配備秘書的資格，隻好由辛雯主任兼任了這一角色。
接過手機一看屏幕，是台商老板李秘書的頭像。
“李秘書，您好！”心情高興，說話就客氣起來。
“梁區長，怎麼這麼長時間不聯係我們了？投資不想要了？”李秘書像是不太高興。
“哪裏哪裏？”梁軍武連忙解釋：“這些日子，我急於處理一樁債務的事兒，沒來得及聯係你。李秘書，千萬別誤會。”
“我知道你忙，不然怎麼會配女秘書呢？”辛雯接電話的聲音甜甜的，李秘書以為是梁軍武的女秘書呢！
“嗬嗬，別瞎說。那是我們區辦公室的辛主任。我的老大姐同事。”
“軍武，我們公司的生態磚項目投資款項已經彙到你們的帳上了。你可以確定將那個那個廠房租給我們嗎？”
“可以可以。就是西部的３６號。我一直給你們留著呢！”梁軍武想起了協議書中台商老板強調的那個廠址位置。
“那好，明天，我們的工程師就飛過去了。工程招標的事兒，請你們的建委配合呀！”李秘書囑咐道。
“放心，我的招標辦全力配合你們。”梁軍武說著，心裏早就有了主意，這個工程讓建委下屬的建築公司來做，區裏派何大山擔任總指揮。
梁軍武陪省計委的黃老總和財務部長打了一夜麻將，直至早上六點半鍾才散場，走進衛生間，鏡子裏映出的是一張蒼白憔悴的臉。
布滿血絲的眼，黑青色眼圈，鼓脹的眼泡和“耐克”眼袋，他拍打著鬆弛麻木的臉頰，感覺是在拍打一張僵硬生澀了無生機的麵具。這樣子酣戰通宵，是在透支身體，拿“革命”的本錢開玩笑呀。
走出衛生間，梁軍武正要給黃老總打聲招呼，中午過來陪吃午飯，誰知黃老總頭沾枕頭就呼呼大睡鼾聲如雷了。
也該他睡爽心覺，一夜麻將打下來，他進賬七千多，比拿生槍棍搶劫還來的多。自己和何大山各輸了三千多，前天剛發的工資和補貼一夜之間就改“姓”了，真是窩囊呀！
昨晚本該要別人陪的，可找了幾個人，不是家裏有事要接孩子就是推說手上沒帶錢，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最後隻得自己親自上陣。
他心裏亮堂得很，鎖陽沒有任何留得住人的著名景點，人家從上麵來到你這兒，就是要打打麻將抹抹紅中開杠，你下麵的人得陪，贏了人家總不那麼自在，隻有輸了才顯親熱。
多陪幾次，真的奈之不何，單位又不報銷這種開支。誰它馬錢多了燒包或吃錯了藥拿錢貼本為公家陪客？
其實他可以不輸的，有幾盤可以子莫和的牌，他故意出錯，倒讓黃老總反了個“大四喜”。有啥辦法呢？有求於省計委嘛。
黃老總和財務部長專赴鎖陽，就是來解決鎖陽東部的開發區工業城一點五億元轉貸問題的，市裏將這撥客人送到開發區來，梁軍武隻能熱情接待，還得低頭說小話。
那黃老總就喜歡打麻將這一口，用他自己標榜的話說“打遍全省無敵手”，逢打必贏，你梁軍武陪他，總不能打破他的那個“不敗金身”吧。
打麻將，黃老總也算是高手，記牌準確，判斷到位，拿牌相對保守，出牌嚴謹縝密。他最反感別人打“業務牌”故意輸他。
一旦捕捉到這種跡象，他會不動聲色地打幾盤，借口身體不適需要休息而封牌，臉上是那種沒玩盡興的訕笑。
梁軍武出牌，明知是出錯牌，也出得小心翼翼，並且能講出個子醜寅卯來，讓黃老總不致看出破綻。
從電梯出來，直接走進一樓早餐部，找一偏僻角落坐下，喝了一杯豆漿，吞了一份煎蛋，吃了一碗黑米粥，風卷殘雲一般，綿軟疲倦的身體裏補充了能量，他覺得渾身充滿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