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來到了貧民區。

主街看起來就像一個戰場。

那些迷人的小商店早早地關了門,在窗戶上釘上了木板。

這裏的地麵比她記憶中的還要糟糕——到處都是皺巴巴的殘骸,道路上還散落著新出現的彈坑,有些還在冒煙。

繩子上的燈籠有一半被打壞了,街道上隻有一片片閃爍的燈光。

“這裏發生了一場抗議。”沐陽解釋道,“邪教徒和士兵發生了衝突。場麵很混亂。”

她一直在想為什麼穿著帝國金色長袍的長矛兵會在這裏四處走動,怒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你是說暴亂?”

“不,”沐陽說,“我是說抗議。這也是我不想讓你來的另一個原因。事情已經……越來越失控了。”

“為什麼是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嗎?”

“邪教的人數一直在增加。但是我聽到一些傳言,說他們有什麼計劃——某種聚會?或者儀式?我不確定。但這讓他們很激動。”

沐陽看著這一片混亂搖了搖頭,“我隻是希望我能做點什麼。但是沒有人聽我的。在上城區沒有人聽,而且我也不敢貿然介入貧民區的政治中心,尤其是我又不在這裏生活。我真希望……我不知道。”

他漫不經心地踢了一塊燒焦的殘骸,結果招來了一個路過的衛兵的怒視。他也回瞪了過去。

“你是英雄,不是嗎?介入事情並拯救世界不就是你的職責嗎?”伊人有點諷刺地說。

“我真希望貝瑟斯達從來沒有說出那個該死的預言。”

“嗯哼。那個讓你從一出生就成為贏家的預言。”如果伊人在一千年前有個老巫婆告訴她她注定要拯救世界,她每天都會笑著醒來。

而實際上她每天醒來都有點煩躁。真正的英雄就住在走廊那頭,近得可以觸摸到。

“那個預言告訴我我必須成為什麼樣的人,”沐陽說,“這是有區別的。”

“誰不想成為你呢?”伊人七歲的時候,每天晚上睡覺前她都會向天神祈禱,希望她和沐陽能互換身體。

現在看來,那是很愚蠢和惡意的想法。但她身上那個憤怒的七歲小孩的影子比她願意承認的還要多。

沐陽搖了搖頭。“我……算了。”

他們來到了街道盡頭的一個小屋前。一個木質的路標,雖然因歲月而磨損但很堅固,上麵寫著:“快樂餅幹麵包店”。

沐陽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出人意料的苦澀。“你會驚訝於他們讓我做的事情是多麼少。當我談論與惡魔戰鬥時,他們會聽。

但是當我談到幫助我們自己的人時,他們就沒有興趣了。我是英雄——但似乎隻在一件事情上有用。”

“如果我再聽到你抱怨一次你是那個字麵意義上的預言中的英雄,我就打你的臉。”伊人說,而且她是認真的。

沐陽畏縮了一下。“對不起。”

淩雪打開門,看到沐陽時燦爛地笑了。

當她看到沐陽身後的伊人時,笑容有點不自然了。

“你見過我妹妹了。”沐陽緊張地說。“見過”有點不太合適,更像是“被她質問過”。

但淩雪隻是點了點頭,笑容又變得堅定了。

就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沐陽在這裏更讓她高興的了。

她很不錯,這個人。

“請進。”

“進”的地方是一個簡陋的咖啡館,到處都是圓形的——矮矮的小圓凳、矮矮的小桌子、長長的櫃台、天花板上掛著的像泡泡一樣的燈籠。

整個地方沒有一個尖銳的角落。

沐陽在樓上準備,用紗布和油塗抹自己,包紮雙手,諸如此類的事情。

淩雪給她端來了一盤茶和一個蛋撻。

“不用了,謝謝。”伊人說,盡管她餓極了。

“哦,”淩雪說,“我以為蛋撻是你的最愛。你想要點別的嗎?”

“你怎麼知道的?”伊人眯起了眼睛。她是個間諜嗎?一個臥底特工,審問過白家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