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打量了一下這個道人,隻見他頭發亂蓬蓬,滿麵汙垢,三角眉,鬥雞眼,蒜頭鼻,覆船口,樣貌長得頗有幾分滑稽,擠在一群婦人中間伸著一條手臂,跳著腳就要向他討藥。
“敢問老人家,您也是本村的村民嗎?”明道盯著他,微笑道。
“怎麼?難道不是本村的村民就不給嗎?”這邋遢道人瞪著一雙鬥雞眼,衝明道嚷聲道。
“這倒不是,我隻是想求證一下。”明道微笑回應道。
“我就是不告訴你,看你給還是不給?”邋遢道人跟明道鬥氣道。
“這……”明道無可奈何地笑笑,然後伸手取了一包藥材就要給他。
“他不是本村的村民的,不過,經常會到我們村落裏來,大家都叫他蒲癲子。”人群中,一個領了一包藥材的婦人嬉笑著搶著回答道。
“我叫蒲伊子,不叫蒲癲子,又稱木葉道人,你們莫要小瞧人,想當年帝堯要把位子讓給我,我都沒有答應,這神仙般的逍遙快活日子,豈是一個首領的位子就可以換,你說我是瘋還是癲?”這邋遢道人顯然並不滿意村裏人送給他的稱呼,卻不急不緩地為自己辯解道。
“你說你認識帝堯?帝堯長了幾隻眼睛?幾條胳膊呀?”
“你去過帝都嗎?唐城的城門朝哪開呀?”
“我還說我認識昆侖西王母呢……這誰信呢?”
“嘻嘻……哈哈……”
一群婦人盯著這邋遢道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臉上不免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顯然她們並沒有把這邋遢道人的狂言當回事兒,隻是當一個笑話來聽罷了。
就在人群嘈嘈嚷嚷之際,遠處響起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一群人從雲夢澤的方向走來,是到雲夢澤打漁的男人們回來了,隻見七八個穿著粗布短衫的男人用麻繩綁著一條巨大的怪魚,步履遲緩地肩挑背扛著走來。
領頭的一個中年男人走近了,高聲道:“你們這些婆娘,別在這裏扯閑了,趕快去把村子裏那口最大的鍋找出來,今中午咱們就把這條大魚燉了吃了。”
“咦,這是條什麼怪魚啊?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條魚真大啊,真漂亮啊,能吃嗎?”一個婦人盯著這條怪魚怪叫道。
男人們卸下肩上的擔子,將這條巨大的怪魚放在地上,嘴裏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汗水順著臉頰掉落在腳下的塵土裏。
“不僅你沒有見過,我在這雲夢澤上打了二十年魚了,也是第一次見,你說不能吃?不吃它今天吃什麼?我們在雲夢澤上七八個人跟它折騰了半天,別的可是連根毛都沒撈到。”
隨著男人的話語,明道也多看了幾眼這條怪魚,這條大魚足有七八尺長,看樣子能有二三百斤重,有點像鯉魚,但是整個的軀體赤紅,披著一層厚厚的甲胄,不過,眼下看這條怪魚雙目泛白,顯然是已經死了,他記起《山海經》中記載的橫公魚與之有些相似。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村民把一口黑鐵的大鍋抬了出來,用木架支起,底下放上柴薪,鍋裏倒入清水,把火生了起來,男人們嘈嘈嚷嚷著從家裏拿出刀斧等利器,準備刨解這條怪魚,下鍋燉魚。
一個虎背熊腰,身體黝黑健碩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六七寸長的利刃先是在磨刀石上蹭蹭地來回打磨了幾下,然後踱步來到這條怪魚邊,想要給這條怪魚開膛破肚,但是他用盡了力氣,這利刃卻無論如何也刺不穿這條怪魚厚厚的甲胄,他又幾次嚐試著揮臂用斧子砍,卻仍未損傷這怪魚分毫。
折騰了片刻,鍋裏的水已經開始沸騰了,怪魚卻絲毫未傷,於是有人提議道:“幹脆把整條魚抬進沸水裏吧,還不信煮不爛它了?”
這時候,冷眼旁觀的木葉道人突然道:“你就算把它放進沸水裏,這樣也是煮不爛的,你將鍋裏投入幾枚烏梅,不多時就可煮爛了。”
“咦?你這蒲癲子難道認得這條怪魚?”剛才宰殺怪魚的年輕人轉頭望著他,驚奇地問道。
“此魚名為橫公魚,白天為魚,夜可化為人形,利器傷不得它,開水也煮不爛它,隻需投入幾枚烏梅即可煮爛,食其肉可祛邪病。”
“既然蒲癲子這樣說,誰家有烏梅找來幾顆試它一試,且看是否果如蒲癲子所言?”一個中年男人說道。
“我家倒是有一些,我這就去取。”一個婦人說道。
婦人說完話,轉身向村裏走去,圍觀的人則是翹首等待,等著驗證一下這蒲癲子所言是否準確,看樣子這個中年男人是村落的村長,說話倒是有幾分威信,這時候,幾個男人已經七手八腳將這條怪魚抬進了滾開的沸水中。
明道已經將手裏的藥材分發完畢,村民們已經都領到了藥材,這個時候,他也以一個看客的心態關注著眼前的一切,看來自己記得沒錯,這條怪魚正是橫公魚,接下來就是要驗證一下邋遢道人所言。
不多時,婦人手裏捧著一捧烏梅,扭捏著走來,滿麵討好地把烏梅捧到中年男人麵前道:“村長,就這些了,夠嗎?”
“先別問夠不夠,既然有了,扔進鍋裏再說。”說話間,中年男人就伸手接過婦人捧的烏梅,隨手一揚全部扔進了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