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一夜。清晨醒來，她站在廊上看著院中飄灑的白雪跟前方緊閉的木門，有些恍惚。人生真的是如在這圍城之中啊，想走出去，可是又想有個定所，才會落得家國無定。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自己這一輩子，還能否走出去，能回到爺爺身邊？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這些日子究竟是真是的經曆還是一場噩夢還是美夢？
“阿羽，又在傷心了嗎？”晴明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師傅。”她轉過身子麵向他。
“過來吃早飯吧。”
她沒有動，突然說道：“師傅，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晴明一愣，微笑道：“難道不該對阿羽好？”
“我有一些不明白。”
晴明微微歎一口氣：“阿羽，牆角那裏有一株梅花，你去摘一朵來。”
她有些疑惑，卻看晴明點點頭，便朝牆角走去。
她摘了一朵小小的梅花過來，即使是那麼小的一朵，也幽幽散發著清香。
“寒風冰雪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阿羽可也知梅花的品格？”
“嗯。”她點了點頭。
“把它放在扇子上。”晴明拿出一把上麵提有詩歌的檜木扇，示意她把梅花放在扇子上。
她照做了，有些不明白。
“這花雖然不畏嚴寒，堅忍不拔，卻仍然隻是一朵花而已。每一朵花，隻能開一次，隻能享受一個季節的熱烈的或者溫柔的生命。它也有花的的柔弱，必定需要支撐之物，才不會遭受傷害。”
她抬起頭看他，見他眼中一片清明，笑容雖淡，卻無比溫暖：“師傅……”
“這把扇子便送你吧。”晴明將扇子合上，遞到她手上。
“謝謝。”
她將扇子擺正，上麵寫了一首詩歌，是晴明的字：
閑愁總付醉來眠，隻恐醒時到樽前
不如前事不思量，且枕黃粱看斜陽
“阿羽，人和人隻要遇上，無論是一個時辰也好，一天也好，緣分就抹不掉了。有時候，緣分不過一念之間，和上天無關。”
“師傅也相信緣分？”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如何不信？此有則彼有，此生則彼生，此無則彼無，此滅則彼滅。因果相續，六道展轉，生死輪回，因緣生起。”
她忍不住一笑。
“阿羽為何發笑？難道不信？”晴明看她笑了，心中也高興起來，突然又驚異什麼時候起除了博雅，這個丫頭也能牽動自己的情緒。
“那師傅覺得你跟博雅也是一種緣分？”
“自是。”
看來師傅有些事情還不明白，其實是博雅的熱情與憨厚耿直治愈了他的孤獨，而他卻將那看做是一種緣分。若說人與人隻要遇上就是一種緣分，那他與蘆屋道滿等人不都是很有緣分了嗎？隻是不知道，自己在師傅心裏究竟是怎麼樣的緣分？
“師傅，我有些餓了。”她輕輕開口，這些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今天心情似乎好一些了，胃口也回來了。
“嗯。”晴明露出溫暖的笑容。
這一段日子，晴明都沒有提練習陰陽術的事，卻總叫她做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去和蜜蟲烤魚，做醬，學做糕點，買酒啊什麼的，讓她做一些小事，使生活充實起來，也不至於一直想著不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