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剛一動彈,那道視線就落了過來。柯鴻雪看清他的動作後甚至還抬了一下眉,眼尾稍稍挑起,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好像在納悶他為什麼突然要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實際上李文和卻清楚,他這是要說話終於找到人了。沒辦法,隻能戰戰兢兢地遞過去一個話頭:“柯兄心情不錯?”
柯鴻雪短促地笑了一聲:“如何見得?”
李文和:“……”我沒見出來,我見您好像要作妖。
果然,下一句便聽到這人說:“原來李兄聽見這些高談闊論,竟也會覺得開心的嗎?”
他說話頗有一番意味,“高談闊論”四個字放得又慢又輕,聽不出一點兒敬重的意思,反倒滿滿都是戲謔嘲諷。
隻因他聲音放得稍輕,周遭人喝了酒,正在興頭上,一個個麵紅耳赤與人論述觀點,才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否則多少都要來跟他掰扯個明白。
人家好好地議論時事、期盼著學成入仕、為國效忠,怎麼到他柯大少爺口中,就變得這般清淺淡薄不值錢了?
李文和生生受了他這句指桑罵槐,悻悻地笑了笑,捧起酒杯陪道:“天下讀書人學孔孟之道、辨是非禮儀,到頭來大半都不過求一個‘仕’字,期望成一番事業,好光耀門楣、報效朝廷。柯兄不求這些,倒也不必苛責他們。”
柯鴻雪定眼看他片刻,倏地一下笑了,低聲複述:“光耀門楣、報效朝廷……原來讀書為的是這個嗎?”
李文和一愣,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但一時半刻臨時卻又思索不出來究竟哪裏不對。
柯鴻雪那雙桃花眼招子裏仍舊含著笑意,卻再也沒了溫度:“為己身風光光耀門楣,為後代繁榮報效當朝,哪一條是為了天下生靈呢?”
“!”
李文和悚然一驚,三月天裏背後開始冒出冷汗。
柯鴻雪:“李兄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問,這堂中論史辨今數十人,有幾個真正下過田種過地,有幾個進過牢經過惡,又有幾個去過邊疆,真正看過戰爭和戍守邊關的將士?”
“拿書本上學到的一點之乎者也,高坐樓閣,邀月暢談,以局外人心,妄掌盤中棋局。少年赤忱如此,我不過是覺得有趣,李兄竟說我苛責?”柯鴻雪笑得漂亮,眸中映著光亮,似是桌上燭火,又似酒中清影。
許是酒液壯了膽,李文和被他說的講不出一句辯駁的詞,偏偏又不服氣,梗著脖子問了一句:“柯兄既如此看不上,在下敢問,你入學所求又為何呢?”
柯鴻雪聞言笑了,手腕轉了轉,一仰頭,盡數飲下杯中酒液,再開口方才那點幾乎快要刺出來的鋒芒便已悉數消散不見。
“我是個俗人,求的自然是酒色財氣、飽暖情[yù],可不敢許下什麼報效國家,成為一代棟梁的宏圖壯誌。”
他斟滿酒杯,笑著起身,廣敬四方來客:“願諸君,心想事成、得償所願,今天這頓記我柯某賬上。”
樓外月正酣時,燕子來時。
第2章
在京嘉山下請一餐飯,開銷賬單自不會呈到柯大少爺麵前。他說完那句話,便有掌櫃拿著賬本去往最近的一處柯家錢莊支取銀子,不需要他操一分一毫的閑心。
是以學府多了一批新鮮麵孔,有人來他住的院子拜訪,說承了他一飯之恩的時候,柯鴻雪才意識到今年的招生已經結束了,臨淵學府又多了一群有誌氣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