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一樁,朕等下便回宮擬旨,封姚將軍的母親為正三品誥命。」
我很滿意。
畢竟我爹做了大半輩子官,也不過堪堪從三品。
而且因為姚清婉的緣故,他如今又被降了官職,連同姚家也一並沒落了。
過去在姚家那些被折磨、被戲弄挖苦的回憶,如今想來,也的確隻剩下回憶而已。
離開前,他忽然想起什麼,忽然又折返回來:
「對了,姚將軍那位嫡妹因意圖謀害皇後腹中的孩子,如今被朕關在天牢之中,不日便要賜死,姚將軍可還有什麼話要同她說的?朕可以安排你見她一麵。」
他說的,是姚清婉。
自我見過更遼闊的天地之後,她那點後宅的陰私手段,在我看來便愈發無趣,甚至不值得多耗費一絲心神。
於是平靜地回了句:「不必見了。既然她有謀害之心,殺了便是。」
新帝點點頭,終於離開。
他走後,蕭景策又一次出現,立在門口,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可惜,我已知曉他從前種種病癥都是裝出來的,內心毫無波動,隻是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這兩日我回憶舊事,才算反應過來。上一次所謂的投毒和刺殺,都是你安排好的吧?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心軟?」
蕭景策沒有出聲,顯然是默認了。
我冷然道:「你下手也夠狠,不怕真的死在那一劍下嗎?」
蕭景策抿了抿唇,輕聲說:「你再也不肯原諒我了,是嗎?」
說不原諒,好像也不至於。
我隻是有點生氣,內心又不自覺地泛出一點酸澀,像是某些難以用確切言語表述的隱秘心事。
於是我暫時從平陽王府搬了出去,住回自己的府邸。
一連半月,隻要是我不上朝、不去校場的日子,蕭景策便天天往這邊跑。
我不許門房給他開門,他便站在門口癡癡等候,引得路人駐足,議論紛紛。
沒辦法,我隻好又把人放了進來。
我低頭研讀兵書,蕭景策就在旁邊笑瞇瞇地望著我,仿佛一點都不覺得無聊。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到了我生辰那日。
我娘一早就開始操辦,指揮廚房裏做好菜,府內張燈結彩,紅艷艷的燈籠掛了滿院。
從前在姚家時,因為身份微賤,嫡母不許我過生辰,我娘能給我煮一碗長壽麵,已是難能可貴之事。
「那次我想在你的麵裏加些新鮮的魚蝦,被小廚房的人發現了,稟報上去,那些人當著我的麵,將碗裏的東西倒給了府外墻根處的野狗。」
提及舊事,她眼中便覆了層瑩瑩淚光,「如今你已年滿十八,才算過了個像樣的生辰。」
我安撫她:「娘親不必太難過,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說話間,蕭景策來了,見狀二話不說,挽了袖子便開始幫忙掛燈籠。
一直到傍晚,天色暗下來,初夏的暖意已經飄散在風中。
我多喝了幾杯酒,暈暈沉沉間,見我娘退了出去,還關好房門,將房間留給我與蕭景策。
一根修長的手指在我麵前晃了晃,在我迷蒙的目光中勾了勾我下巴:「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沒有……生你的氣……」
半醉半醒間,我腦子有些混沌,幹脆將心中的話傾吐而出,
「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明明那麼怕我死,卻又將自己的命看得那樣不重要……若是那毒並未被抑製住呢?若是我沒擋下那一劍呢?還有,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和陛下的真正關係,若你死了,我真的能心安理得獨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