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城市的燈火倦怠地閃動了幾下,最後隻剩下稀稀疏疏的幾個光亮裝點著漆黑的夜色。寫字樓的高處,敬業的白領也沒了蹤影。隻是總有一盞微光,透過落地的玻璃,吸引每個深夜來此處的人的目光。
牛皮座椅上,許正陽慵懶的躺在那裏,目光看向窗外的城市。胡渣在他的臉上漸漸冒了出來,衣服沒有換,還是時光故事裏的那一身。他有一隻手狠狠掐了幾下自己的太陽穴,又放下,皺起眉頭,又以旁人難以察覺的動作搖了搖頭。
突然,他站起了身子,走到窗口,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冷風呼呼的透過這條縫往裏鑽,將許正陽的頭發吹得有點亂。他一向自負,對自己極有信心。可當一個愚蠢之極的錯誤給他帶來近乎毀滅性的災難時,他又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一貫的處事準則。
辦公室的玻璃門被輕輕地敲擊了幾下,聲音小的幾乎有些卑微。
“進來吧。”許正陽淡淡說了句,玻璃門又被小心地打開,再關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後。
“你還想說什麼?”
“正陽,其實那孩子說的不是真的,我……”一個女人在離許正陽幾步遠的地方站住,慢慢開了口,聲音顫顫巍巍的,像是做錯了什麼的孩子。
“好了!你就是來狡辯的嗎?”許正陽忽然轉過了身子,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一反常態的大吼了起來。女人身子猛的一顫,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對不起,其實你也知道,這些年我也不容易。”女人說話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不容易?你除了離了個婚還有多不容易?”剩下的話許正陽沒說,女人也知道無力反駁,隻能一個勁的保持沉默。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空氣變成了無形的威壓,積聚在他們的心口。
“我這次來是求你,求你放過我。”
“這幾十年的恩怨,難道就憑你一句話?我爸的命,這些年的光景你又要怎麼賠?”許正陽訕笑了一聲,轉過頭,再也不想去看女人這張臉,時刻提醒著自己是個白癡的事實。
“對,以前的事是我的錯,我處心積慮想要得到你。但是你父親的事真的是意外,因為,因為當時我實在太愛你了。”眼淚一滴一滴從女人的眼角滑到下顎,流的那麼順暢自如,不帶一點阻礙。女人臉上花掉的妝容,混著淚水,在黑夜中倒是烘托出了幾分淒慘的猙獰顏色。
“你走吧,再給你最後一點尊嚴。”許正陽將窗戶開的大了點,寒風吹進了整個辦公室。女子的身子一哆嗦,攤坐在地上,用手抹了下眼角,挎起自己的名牌包包,一晃一晃地消失在了許正陽麵前。
咿呀一聲,門鎖被翻轉了一圈,門被打開了。屋子裏漆黑一片,女人順手在牆邊摸索了幾下,客廳的大燈亮了起來。
“你回來了。”司馬青青耷著腦門說了一句,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臉上分布著一道又一道還沒有幹透的淚痕。
“恩,怎麼還不去睡?”
“睡?今天又有誰能睡的著?你告訴我該怎麼睡?”司馬青青抬起紅腫的眼睛,看了一眼麵前的女人。
“別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和我說話!”女人惱火的吼了司馬青青一句。
“那你還要我怎麼和您說話?是,我現在終於相信為什麼我天生就是一個賤皮子了。喜歡了人家這麼久,還以為終於要等到什麼了。想想也是的,收獲不了理想的大學,總也該收獲點讓自己憧憬的愛情。沒想到,我盛裝出席了一場專門為我安排的羞辱會。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從沒愛過我,隻是為了引我上鉤。我作踐地踐踏了尊嚴和未來,換來一場上輩人的恩怨。最後,才知道,我人生悲劇的主導者,竟然是你!我的親媽!一個不擇手段,搶別人男人的女人!”司馬青青從客廳的沙發上站了起來,使出全身的力氣,用手直直的指向眼前的女人。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了司馬青青的臉上,打得她跌坐在褐色的實木地板上。臉上除了紅紅的巴掌印,淚水流過,又增添了幾道嶄新的淚痕。司馬青青捂著自己的臉,沒有看到女人站在一旁錯綜複雜的表情。
“啊!”突然間,一聲大叫從女人嘴裏傳了出來,嚎啕的哭聲在整間房子裏回想。兩個人全部攤坐在地上,一個豪邁的哭訴著自己的悲慘命運,一個捂著臉,將自己的委屈深埋在看不見的角落。
“青青,隻有你能救媽媽了!”突然,女人發了瘋似的撲到司馬青青的身邊,抓起司馬青青的手,換了一種哀求的語氣,也帶著人世滄桑的哀怨。
“救你?我能怎麼救你?”司馬青青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著女人。
“你去求求那男孩,說不定,說不定還有希望。”女人輕輕搖著司馬青青的身體,感覺又抓住了希望。
“求他?許默?怎麼求?你沒看到他對我的態度?還是說,你要我用自己的身子當做你交易的籌碼,把我變得像你以前一樣惡心?”司馬青青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匕首,直直刺入女人的心髒。鮮血從心房慢慢往外溢,直到噴湧地不見了活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