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莎菲亞似笑非笑地站在門口看著如遭雷擊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裏的靜。
“啊，那個，中午好。”靜像是蹦出水麵的金魚一樣張了張嘴，然後帶著幾分尷尬和幾分笨拙地道，她覺得尤莎菲亞的目光甚至能直接看透自己的腦殼，看到自己大腦裏麵正在瘋狂亂轉的奇異的妄念。
“中午好。”尤莎菲亞抿嘴一笑，似乎就如靜所想一般，她側過頭眨了眨眼，“等急了？”
“不，倒是沒有……”一見到她，靜的舌頭就像缺了潤滑油的輪軸一樣吱吱嘎嘎地直打結，“——不對！”她努力地想要擺出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板起臉孔試圖以詰問的舌鋒來讓麵前這隻狡猾地笑著的金毛波斯貓收起她那讓靜感到十分不自在的笑容，“你今天為什麼不來學校？”
“我有說過要去學校麼？”尤莎菲亞伸手將一縷發絲挑到耳後，這個動作一瞬間讓靜口幹舌燥，“好像沒有吧？”
“……”靜費盡力氣打造的詰問的舌鋒被對方輕輕巧巧地撥到了一邊，這種無處著力的感覺讓這個未來的魔術師大小姐感到沮喪和惱怒，為什麼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家夥總是能占上風？她絞盡腦汁地思考著，為什麼我在她麵前就變得這麼笨口拙舌，不知所措？忽然，靜的心裏湧起了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這個念頭如同忽然劃過夜空的閃電一樣完全地占據了她的大腦。
——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不不不……
靜開始搖晃起自己的腦袋來，似乎要把這個念頭甩出頭殼之外，尤莎菲亞挑起眼角看著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大搖其頭的靜，“你搖頭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不巧我對人的肢體語言沒什麼研究。”
“啊，沒有，什麼都沒有！”靜一下子就慌了起來，開始不停地擺手，大腦中的諸多想法和念頭如同漩渦裏的魚群一樣瘋狂地轉動，這怎麼可能是戀愛呢，這絕對不是戀愛啊，我是女生誒，她也是女生吧，兩個女生在一起算什麼呢？好吧，雖然美國對這個不是太排斥，但也不至於到鼓勵的程度，在大街上走的也不可能全部都是**邊或者類似的人群，不過幾千人中的一兩個總是有的吧？有的吧？靜在自己的腦袋裏推演著世界和社會對自己這小小妄念的審判，期盼著能夠從公眾的眼底僥幸地得到一絲絲諒解，或者隻是毫不在意的寬容，一個足夠能讓她一個人——或許再加上一個人——能夠容身的小小角落。
尤莎菲亞看著一臉傻相的靜，眼角挑得越加高了，“那麼你是打算繼續在這裏傻站著？”她的聲音硬生生地將靜再次擠出她的小世界，“今天你來找我就是想在我麵前暴露你傻乎乎的一麵？”
“我隻是想來找你，僅此而已……”靜唯唯諾諾地辯解著，兩秒之後忽然才反應過來，這句話好像是在某種意義上更加不妙的親昵，於是她一下子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燒了起來，而不知道為什麼，在一片慌亂與尷尬之中讓她感到一絲絲甜蜜的是，靜看到尤莎菲亞白皙的臉頰上也飛起了一片紅暈。和張揚火辣的美國式年輕女孩不同，尤莎菲亞會讓人不自覺地想起歐洲那曲線平緩而柔軟的碧綠丘陵，一丘碧草之中點綴著白雲碎屑樣的小小花朵，視線所能觸及的最遠的地平線盡頭，是仿佛與藍天化為一體，幻影般的高聳雪山，那湛藍色的輪廓似乎半溶化在蒼穹之中，隻能看到山腳毛茸茸的樹林，和山巔與雲層掩映的雪頂。那是歐洲式的精致，而那能夠完全代表這種安徒生童話般精致的，大概就隻有綠丘雪山之下的靜默古堡，恍如曆史的一道投影。
而這種精致的美景，在美國是見不到的。
“這樣啊……”尤莎菲亞的手指輕輕撚著裙角的布料，忽然展顏一笑，“那麼還要多謝你來接我了。”
接你？靜的大腦在這笑容之下有點暈眩，“啊？”
“你不是說，要賠我一條裙子麼？”尤莎菲亞眉毛一挑，這回換成她理直氣壯地詰問了，靜隻能點頭稱是，“那麼總得去商店讓我自己挑一條吧？”
“要去……商店？”靜腦中的暈眩感更深了，等等，這種展開，不！這不是個普通的展開，在她的話語中蘊藏著一個機會！靜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感到心跳不止，“我知道這附近有不錯的商店街，那裏也有很多賣衣服的地方。”
“那麼，就去那裏吧。”尤莎菲亞不置可否，而靜心裏的喜悅幾乎要崩爆開來，如果現在可以的話，她真的會一躍而起然後大喊三聲，但是隨即她意識到，如果二人僅僅是普通友人的身份，這個反應未免有點太過逾越了，這讓她一瞬間又冷靜了下來，從興奮的巔峰一直墜入羞赧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