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停的轟隆隆的炮響聲中,被俘英軍先被關押進了原本海州鎮的營房內,而海州鎮卻是暫借了水師學堂的宿舍暫住。然後修理營盤,擴軍備武的動作,就由周攀龍和左寶貴等人施行。
丁寶楨在看完俘虜後自覺無事,便在晚間坐了夜車去淮安。淮安那邊的政改也正緊鑼密鼓,閻敬銘這個人敢於任事,做事也很有手腕,所以在淮安各地的政界都很有聲名,而且此人脾氣很是強直,在政改的事情上,張華軒也是確實交待了不少人在閻敬銘此人麵前轉圓解釋,以使政改順暢進行,免得因為閻敬銘不安於位,自覺不被信任而自己請辭,鬧出這樣的意氣來就不好處置,非得提前著手解決不可。
當然,也是怕很多有心人看出來閻敬銘不受大帥待見,仿佛有失寵的跡象,然後上下其手活動,這就非得起大風波不可。
想到這裏,張華軒也就不得不遺憾。其實沈葆楨是首輔的最佳人選,這個人做事不比閻敬銘差,而且有強出的地方,最可貴的就是這人能顧全大局,待人接物上不似閻敬銘那麼剛愎不近人情,識大體,懂大局,可惜唯一的缺點就是當初張華軒為了誘勸此人留在淮安時,用了求是大學堂這個大殺器,結果沈葆楨這樣一心想做點事情的舊式官員一心撲在了教育上,而且振振有詞,百年大計首推教育,這話大帥也是常掛在嘴上的,難道要言行不一?
每當此時,張華軒便隻有苦笑而已,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心中也是明白,沈葆楨是因為反清一事不能完全諒解,畢竟,指望一個受大清累世厚恩的清華翰林一心讚同他反清,根本就絕無可能。
同理,張華軒也不可能擺脫這時代的精英人士,不管如何,也要拉他們上自己的戰車。他的求是大學堂當然能培養出很多近現代人才,而且,必將會一界比一界強。當世之時,凡讀書人都舊學底子淵博,而新學剛入,正是兩種學說風雲激蕩之時,讀書人在這樣的大時代裏,當會融會貫通,將會出多少大家!曆史上,這樣的時代要得二十世紀方才開始發端,在張華軒的一手創立之下,必將提前到來。
不過可惜的是,人才不是一天就能蹦出來的。求是大學堂和藝圃張華軒都常去,藝圃還好一些,都是貧家子弟,學得一門手藝就能融會貫通,現在的藝圃學生已經畢業了不少,在火器局裏,除了洋技師外,現在最得力的就是藝圃畢業的學生。而求是學堂就不同了,在很多人家這個學校畢竟是正業,而且張華軒早就有言在先,將來政府用人,學堂畢業的人優先錄用,甚至是全部錄用,可堪比漢之太學,明清之國子監,所以入學的學子中有不少是殷實人家的子弟,這當然有助於他們的學業,不過思想見識上,就受家族的影響至深,一時難以扭轉。而同時,思想見識與閱曆,也不是書本上能學到的。就算再厲害的人物,也需得有學習和深澱,最終才能綻放華采。
如沈葆楨那樣,少年時就跟在林則徐林文忠公身邊學習,平常言傳身教,然後見過不少大場麵,家裏來往人物哪個不是掐尖的風雲人物?這樣的家境這樣的條件,不是普通的地主階級可以比擬的,更不要說是貧家寒門子弟了。
所以世家子弟曆代都有掌國柄的,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沈葆楨既然靠不住,隻願做學問辦學校,也隻得由他。倒是閻敬銘不可不慎重,現在張華軒手裏的人才不可謂少,但是真正得力,還是在淮安始建時就在手裏做事,學了不少實學,而且張華軒方傳身教,著實在這幫人身上下了功夫,現在幾年下來,正是得用的時候,可萬萬不能大意。
於是丁寶楨坐了晚間的火車直往淮安去,他是陸軍的軍令部長,將來內閣的陸軍大臣,所以特別為他掛了一節車廂,算是專列,原本可以直發一節火車,倒是丁寶楨自己並不願意糜費,現在淮軍到處在大打出手,用錢的地方極多,如丁寶楨這樣的人,當然不願意浪費公家的錢來教自己舒服。
他也確實是清季難得的清廉大臣,川督任上,按例有四五萬銀子的常項用度,結果他一文不取,隻拿一萬一千兩每年的養廉銀子,外任上幕僚需得用錢,宗族舊好求告用錢,結果常常入不敷出,需得典當渡日,這也是當時督撫中極難得的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