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論起世事洞明來,其實遠強過我,我就不饒舌了。”
一瞬之間,翁同和由著原本的盛氣而來,變的有些頹廢而缺乏自信。
其實這也難怪,比之張華軒,翁同和原本的那點成就和自信根本就不算什麼了。而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對方的涵養氣度也明顯強過自己,今天他盛氣而來,就是抓到張華軒一點錯漏,可惜對方又迅速彌補,根本不給他借題發揮的機會。
翁同和的這點沮喪和小心思張華軒怎麼會看不出,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沒骨氣的多,不過有幾個有骨氣的,卻又多半目無餘子,總是覺得老子天下第一。
他心念一動,這個時候也算是作養人才的時候,不僅是翁同和,其實最近收羅的生員秀才和舉人也不少,加起來可能有過百人,這些人都是受過良好的儒家教育,讀書讀聰明的人也有好處,就是能舉一反三,比那些目不識丁的老百姓要強的多。其實就拿淮軍將領做比較,到現在來說,淮軍中哨官一級的能識三五百字,看懂簡單地圖的已經算人才了,雖然淮軍中掃盲教育一直就沒有停過,不過那些老粗在入伍前一個大字也不識,腦子裏卻有一些奇思怪想和莫名其妙的舊俗。當年勸奕山用馬桶陣迎敵的楊芳雖然是讀書人,其實在根底上和這些農民是一樣的,愚昧和無知罷了。
求是學堂的學生入學才幾個月,要想當人才用最少還得過一年半,所以不論怎麼說,眼前這些落魄儒生還是有其可資利用的價值。
張華軒現在的決斷極其明快果決,心裏想到了,嘴裏的一套說辭也早就想好:“聲甫,你其實也是天資聰穎,不過在世事洞明上有些欠缺,我看這隻是少了曆練,現下朝命迭下,淮軍已經開拔出動,我暫且並不過去,不過最多一兩月後,可能也需親臨戰陣。這麼一點時間,我打算用來去海州實地勘探一下,除你之外,還有幕府中數十人一起隨我過去,再給你們一個名義,嗯,就叫海州調研班吧,你們先在淮安附近轉悠幾天,看看實地情形,然後隨我一起往海州去,隨我一起走走看看,做些實事,如何?”
這一套說辭讓翁同和極其滿意,他現在隻是一個舉人,其實還沒有資格對朝政和朝廷大員指手劃腳,不過仰仗著與張華軒的親戚關係,沒事就喜歡過過嘴癮,現在張華軒願意帶著他一起去做些實事,這讓自視甚高的他大是滿意,也充滿憧憬。
“好,既然大人這麼吩咐,這個……喔,海州調研的事,學生一定跟隨左右,隨時襄助。”
“好,我就知道聲甫不是那種畏懼做實事的人。”
翁同和戴著一頂高帽晃悠悠的去了,張華軒腳底生風嘴角含笑回到了內宅。翁淑芬眼見他高興非常,一邊吩咐幾個貼身的丫鬟上菜備飯,一邊詫異的問道:“相公什麼事這麼高興?”
張華軒先是打個哈哈,然後答道:“適才和你三哥聊了一會,聊的很是開心。”
翁淑芬頗有些不安,向著張華軒道:“三哥的那怪脾氣我很了解,大哥和二哥也經常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你可不能因為他脾氣不好就發作他。”
新婚夫妻感情自然好的如膠似蜜,而翁淑芬現在與張華軒說話也經常帶點嬌嗔的味道,這時候雖然是護著自家兄弟,不過那種撒嬌的語氣卻讓張華軒聽的心裏一麻。
他抓住老婆的小手,笑眯眯道:“怎麼會,不管怎麼說也是郎舅至親……”說到這裏張華軒頓了一頓,又笑道:“不過通過你三哥我也發現一件事。”
“什麼?”翁淑芬忽閃著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探索的表情甚是可愛。
“那就是讀書人都是毛驢脾氣,越是打越退,在前頭給點引誘來騙他們,比強逼他們的效果要好的多了。”
說到這裏,張華軒麵露沉思之色,緊接著又道:“就是說手段要巧妙,不能一味的壓迫,看來我以前對讀書人還是有偏見的,總覺得他們食腐不化,其實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一套,如果善加引誘,改變一下我對他們的偏見,其效果比之前的做法要好的多。”
其實這也是張華軒自己反思,他的幕府到現在沒有太多的人才,千辛萬苦找了一些曆史上的名人加入在幕府之中,雖然這樣保障了人才質量,不過長久下去顯然有點不那麼對勁。
淮安的地方政務和日常管理慢慢的要被張華軒剝奪過來,事實上城管局已經完全把淮安府的日常功能都剝奪了個幹幹淨淨,不僅如此,以後還要成立警察與稅務部門,還有海關,再加上政府日常運作,還有單獨的司法與廉政機構,這些部門將會漸次成立,光指望目前麾下的幾個幕僚非得把他們做死不可。而求是學堂的學生畢業後緩不濟急,況且就算是這些學生一個個學有所成,想鍛煉出來才堪大用,也還需要融和學習一段時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