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話張華軒倒是聽的極為認真,關天培是淮安山陽縣,也就是後來的楚州區人氏,距離現在的淮安府城不過十餘裏路程,張華軒雖然久在淮安,不過諸事纏身,所以並沒有到關家去拜祭過,隻有城中有關天培的關忠節公祠,張華軒曾經率領淮軍諸將一起參拜祭祀過而已――不成想忠良之後,卻也在自己的土改政策中受到牽連。
他的心直往下沉,其實對於土地改革這樣的大事,不論怎麼謹慎小心都會改變不少人家的命運,地主之中也並不全是壞人,而且地主也有大小之分,有些地主是世代儉省節約,加上辛苦創業才博取下一點產業,與那些官宦出身的官紳地主是兩碼子事,而土改之後,越是這些大地主反而越容易迅速轉型,成為工商新貴,而那些中小地主,則不免得在利益上受到很大的影響和傷害。
可叫的最凶反對的最凶也最有力量的,卻還是那些自身力量極大,根本就不會受到多大影響的官紳地主。
張華軒搖頭苦笑,伸手拍拍翁同和的肩頭,向著他溫言道:“聲甫你這件事做的好,不是你點醒,我幾乎會犯下大錯。”
他思忖了一會,又向著翁同和道:“忠臣義士之後,絕不能讓他們受半點委屈,我一會就會傳令,專為關家立塊牌匾,他家的田畝土地既然不多,留給幾畝種些吃食便罷,其餘就由官府購買,然後按月供給銀兩,聲甫放心,我絕不會讓關家後人受半點委屈就是。”
張華軒如此處置,當然還是對土改大事沒有半點讓步,不過許諾照顧關家一事當不是信口亂許,要知道淮軍戰死將士的家屬後人都能按月支取戰死者的錢糧,一星半點兒也沒有少過,這種善戰通大清都不曾有過,早就名聞天下,隻是其餘各處的督撫聽說之後要麼無力要麼無心,居然無人肯有樣有樣,一體如淮安般辦理。
翁同和難得一次進言成功,當下也很是得意。其實他這時候也就二十四五年紀,又沒有經過大哥被先判死刑,然後流竄軍台,而老父憂懼而死的慘禍,所以論起性格來並不乖戾,而一直在張華軒麵前表現的有些自負和格格不入,這也是自幼才名在翁家三子中最高而倍受讚譽弄出來的驕狂之氣,其實他剛入淮安不久便被折服。商號林立生民安居樂業,這倒不是很讓他敬服,不過論起整個城市的精神麵貌和配套的那些設施,還有城管局成立後整個城市的環境都大有改變,對翁同和這樣的正經的儒家弟子來說,淮安城裏的秩序井然和衛生狀態,還有公共福利,再加上對士兵豪奴的約束,甚至根本看不到三班衙役耀武揚威――淮安府的衙役和公務人員早就被淮軍營務處架空了,衙役們也全部下崗,有經驗的被留了下來,準備加入不久後就要成立的公安局內,整個淮安城內根本看不到流民和一點新興商業城市的混亂,而且也沒有沿街乞討的叫花子,這一點翁同和特別的讚賞,簡直對張華軒是佩服之至。
他當然不知道,淮安本地原本的赤貧之士固然得到了安置,按張華軒的打算,將來還會在淮安擇地造一批五層左右的樓房,用來安置那些無房無地的貧民居住,對沿街那些破敗的房屋也逐漸拆遷重新建造商業樓房,不過一個城市發展起來總會有乞丐的產生,然而在淮安不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當真是年老無依的被收容起來統一照顧,那些年輕力壯跑出來逃荒的早就被統一收容送到海門和****一帶的棉田裏種棉花去了――在張華軒看來,不能允許有能力卻不勞而獲的人存在於他的眼皮底下。
翁同和對張華軒的處理辦法也算滿意,在他看來能做到這樣的一步也算不簡單,他雖然是個讀書儒生,卻也並沒有生活在真空之外。
隻是他原本想趁勝追擊,勸張華軒考慮一下他的土改政策,話到嘴邊,看到笑吟吟的張華軒卻又是頹然住嘴。
其實論說起來,翁同和對張華軒還是服氣的。畢竟張華軒年紀比他小,論家世還不如他,當著亂世一起,眼光明顯高出同輩人不止一裏二裏去,混到現在這個地步,朝廷也倚為重臣,按翁同和私下裏的想法,其實還是朝廷忌憚漢員,不然就憑吉爾杭阿在九華山大營裏的那幾個綠營兵,憑什麼他做江蘇巡撫,而張華軒隻是一個按察?(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