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裏閉目苦思,房裏伺候的下人自然也得候著,房裏燃起幾盞油燈,還有從泰西進口的玻璃罩子,微風輕拂,燈火巍然不動,把屋裏照的甚是敞亮。
苗以德引著護兵站在門外守備,人人扛著一支來複槍,腰間還插著一支短火統,這都是英國怡和洋行的饋贈,張華軒是大主顧,洋行特意送給他的護兵使用。來複槍裝填慢,製作難,並不適合大兵團做戰,用來做保鏢的武器正好,射程遠威力大,護兵們又是精選出來,槍法遠超出普通士兵,用線膛槍最合適不過。
張華軒在房裏想事情,自苗以德上下,各人都是不敢做聲。
不少士兵偷眼打量著張華軒,眼神裏全是敬佩。他們都是這次新招募的練勇,平日裏張大人帶著大夥兒練兵,事事在前,就說來回跑的那二十裏路,開始大夥累成了一攤泥,張大人卻是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來疲憊,跟著火槍到了打火槍,張大人的槍法雖然不如教官,也比大夥強過許多,站軍姿,踢正步,拚刺刀,樣樣事都是這富家大少出身的大官兒衝在前頭,這怎麼能不讓大夥兒由衷佩服?
除此之外,新軍服的料子用的極好,淮安也不止張華軒一股兵,別家的綠營與鄉勇兵馬,哪家的軍服能與張華軒的團練比?夥食好,不犯軍紀嚴禁軍官斥罵責打士兵,禁絕將官因私事勞役士兵,餉銀按時發放,絕不克扣一星半點,如此種種,使得張華軒在這支軍隊的威望已經極高,淮安團練的士兵多是農民出身,農民有很多優點與缺點,最顯著的一條,便是知恩圖報!
士兵們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張華軒,苗以德卻是以研究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張華軒。他與普通的士兵不同,不僅讀過私塾,家境也並不貧寒,甚至還坐船到過廣州開過眼界,見識遠在內地的普通人之上,這一次入伍參軍,也是不甘寂寞,一心想在練勇裏做一番事業出來。他也果然不負自己所望,已經做了幫統在張華軒身邊侍衛,明顯的是張華軒信任重用,將來升管帶升參將副將甚至總兵,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見識的多了,也知道國家就要大亂,這個當口兒,手裏有槍的才是大爺!
說心底話,他人是聰明,眼光毒頭腦靈活,不過對自己的這個頂頭上司,卻是怎麼也看不明白。
依著以往的慣例,人才當然分文武,要麼長於文才政治,要麼長於武功韜略。而張華軒自從半年前開始嶄露頭角,府裏財賦一把抓,人事管的清爽,建立軍隊,更是事無巨細一把抓,訓練士兵很多方法方式是前所未聞,可是隻要照張華軒的吩咐做下來就一定有效。這麼著一來,就很讓人在敬佩之餘,又很納悶。
這麼一個富家少爺,據說以前都沒出過準安府的城門,他是怎麼著學會這麼多事情的?難道就有人天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張華軒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腹護兵幫統正在揣度著自己,對於發展財源他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打完揚州這一仗便可以回淮安著手進行,倒是揚州這一仗究竟如何著手,他委實有點難以決斷。
今天與楊廷寶和托明阿見麵後,張華軒已經決定不等麵見琦善就先行調兵前來,已經有一個親兵哨長帶著張華軒的手令與印信前往淮安調動兵馬前來揚州,過萬人的兵馬就要大舉南下趕往揚州,可是身為主帥,這一仗怎麼打卻還沒有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