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軒搖頭歎息,大難臨頭,這些人仍不忘享樂,當真是死不足惜。到得府宅門前下馬,自有下人前來服侍,將眾人迎入院中。
這一處宅院並不很大,隻是地處揚州繁富之地,用來照料這邊生意所用,等閑也不啟用,因為知道大少爺可能住上一段,又特意從淮安派了一些傭人過來服侍,隻是多半是男仆,丫鬟婆子之類並沒有跟來。
饒是如此,當張華軒寬去那一身官服,換上家常衣裳,雙腳泡在熱水中時,仍然是覺得舒適無比。
這幾個月,他等於是一根繃緊了的彈簧,普通士兵不過跟著他一起訓練,而張華軒卻要在軍訓之餘,操心大多的雜務。
槍械保管與使用要請示他,後勤賬簿他要審核簽字用印,與洋人和朝廷官員打交道應酬也是非他不可,甚至族中親戚在軍中的爭執要他排解,得空還要回城向張紫虛老爺子請安,偶爾還要應付來自身後的明槍暗箭,他的權力是大,壓力當然也是極大。
到得此時,終於能把自己的軍隊當成一個可用的籌碼,隻要用的好用的到位,他就有信心驅趕走軍中的異已力量,將自己辛苦創立的這支軍隊,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於怎麼利用……且容他慢慢再想……
打是一定要打,不過軍隊這支籌碼卻不能亂用,打爛仗是最差的結果,用自己家的銀子和自己辛苦訓練出來的軍隊與別人拚消耗,這是最蠢的做法。
打敗仗……更不用提了。
打了勝仗,也是分慘勝與大勝幾種,況且就是勝了,也未必就能落多大的好處。
曆史上,太平軍經揚州北伐,主力迅速攻克了揚州,然後棄之不守,到南京準備北伐援兵時,卻是先攻打在三叉河的江北大營,那一次,北伐援兵被德興阿領兵擊敗,因此又隻能繞道去援助林鳳祥與李開芳,最終兩部相差幾十裏卻不能彙合一處,被分別包圍消滅。
揚州首戰,麵對的是林鳳祥與李開芳的北伐精銳,這兩萬人把整個北方攪了個天翻地覆,縱橫數月直到北京附近,鬧的鹹豐下令北京戒嚴,一日數驚。僅僅兩萬人有如此戰功,林鳳祥與李開芳的勇悍,這支太平軍自然是當時首屈一指的精銳部隊,絕非現下的江北大營可以抵擋的。
而張華軒的淮安練勇,在短短幾個月的訓練後雖然軍紀軍容都已經初現強軍風範,不過張華軒也沒有狂妄到覺得這支新軍能擊敗太平軍用來北伐的那兩萬多精銳中的精銳。
這一仗搞不好就要打成爛仗,或是敗仗!
跟在琦善屁股後頭,躲在三叉河的江北大營不出兵,這當然最保險,等太平軍北伐主力走了,再去收複揚州,琦善老頭子最多象征性的保舉他一下,奔波一場,最多得到幾句褒獎的聖旨,算是白辛苦!
自己出戰?張華軒並沒有信心能打贏,打輸的把握倒是更足一些。
究竟該如何做?在臨來揚州之前,張華軒算是信心十足,到了實地,聽到看到不少情形之後,才知道自己有些冒失。官場傾軋,生意貿易,興辦實業,對付陰謀家野心家,這些張華軒都算拿手,對楊廷寶、托明阿,甚至還沒有見麵的琦善的心理,他都是心知肚明,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