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萌一看試探失敗,忙打岔換了個話題說:“你最近見婉兒了嗎?聽說她春節時回來了。” “見了。她長高了,更漂亮了。”說到女兒柳岩的精神一下來了,眼睛都在放光。她興奮地說:“婉兒現在在法國留學,學她喜歡的服裝設計。” “那你以後要有個服裝大師的女兒了~”張萌和她一起開心地笑著。一下午了,這是她們第一次真正開心地笑了。她聽柳岩高興地說婉兒小時候的點滴事情,看母愛的光輝在她眼裏閃爍。她不忍心提劉詩已經和鬆下洋子結婚的事情,恍惚中隻看著她的嘴唇開闔著仿佛在訴說很遙遠的事情。其實,劉詩和她說過,婉兒很少和柳岩聯係,因為婉兒始終對柳岩拋下她出走不能釋懷,用她的說法是:是她為了那個小男人先扔了我的! 透過玻璃窗,張萌遙望遠處冰山在夕陽下閃爍著幽幽的藍,忽然感覺到那貌似平靜的冰川下冰層碎裂的聲音,清冽、細碎、溫柔,如掙紮的切切細語,這被壓抑了幾個世紀的聲音,仿佛不為人知,卻不能被喧囂遮掩。
這聲音刺激著她的心髒而不是耳膜,它在春風裏窸窸窣窣成涓涓細流,夏日裏爆發成摧枯拉朽的洪水,在秋季裏蒸發在茫茫沙漠戈壁,無影無蹤,隻在茫茫戈壁上留下一道道信馬由韁的傷痕。 眼前的柳岩,就像那洪水肆虐過後的莽原,雖然驕傲地硬挺著堅守那點點愛戀的綠意,卻依然不過是喀什玉龍河畔的戈壁灘,既珍藏著罕見珍惜的羊脂玉,但更多是遍布溝壑的鵝卵石。 她已經知道了故事的全部,與她的猜想完全不符。她不知道柳岩的無悔是否真實,但她相信,愛情無悔是柳岩今後唯一的精神支撐。她倔強地用最後的自尊維護著關於愛情的選擇,她不需要同情和憐憫,她隻期待理解和友誼。畢竟,能理解她的人太少了。甚至,翻遍電話簿她也很難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也許這就是她今天可以與自己做如此徹底交流的原因吧? 愛情,如承載著生命流淌在沙漠的長河,開始時洶湧無羈,衝刷出溝溝壑壑,而後平緩舒緩,被大漠的風帶走,從沙礫裏遺漏。
漸漸地,我們隻看見幹涸的戈壁,無盡的鵝卵石,沒有了河流的痕跡。 張萌恍惚中似乎看見,舊時的竹林、茅屋,院裏一株花樹,在暖融融的春風裏開著慵懶的花,灑落一片花雨。穿白衣的男子持著碧玉簫嗚嗚咽咽地吹著,穿紅衣的女子眼波流轉,吹起紫竹笛。無盡的愛意都在對視的淺笑輕顰裏,都在婉轉悠揚的簫聲笛音中。 前世的夢,前世的海誓山盟。今生的邂逅,今世的輪回,都如雨打風吹落。秋風起時,滿樹秋葉滿樹紅。但那紅的,已不是春日的花朵,而是寫滿滄桑的脈絡。所有微笑和傷悲,如風如雨如夢如塵。
不知何時一個歌手坐在暗處輕輕唱起了一首歌,飄舞的長發遮住了他半邊蒼白的臉,歌聲似夢如約而至: 曾經用愛把你打包 放進我的生命 曾經一起看彩虹漸漸淡去 藍色的雨滴個不停 曾經用愛把愛終結 銀灰色的沙漏忽然傾斜 沒有誰對誰錯 我們曾笑著走過昨天 當夜風吹過我離開你的生活 思念把你鐫刻 回首往事我們走上一條路 卻發現那條路通向終結 今天我回到起點 獨自把思念寫上藍天 用詩滴下藍色的雨看你 在路的那端 我用愛情把生命打包 放在命運的手邊 撒旦揮舞著開滿罌粟花的釤鐮 行走在我的屋簷 開滿繁花的樹啊 你可還在路邊 可恨東君無限意盡流連 暮雪層雲渺如煙 一座小院,綠樹掩映下一棟陳舊卻依舊氣派的灰色二層小樓,紅漆窗棱框著鋥亮的玻璃,月光下都看得見裏麵飄著白色的紗,紗簾後依稀一張小女孩蒼白的臉。那幾株陪伴她長大的泡桐樹,白天大大的葉子遮擋著陽光,月夜會莎啦啦拍著手掌。一院濃蔭,一屋清涼。樹下是小院的公主,是一個乖巧的小公主。三歲能讀詩,五歲學畫畫,七歲家裏那架鋼琴前已經晃悠著那搖頭晃腦的小身影。那就是曾經的她...... 【後記】演化自一個真實故事的小說就此完結,寫了很久。一直糾結著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做小三很卑鄙、很無恥、很無聊,但柳岩這樣的小三還有多少?有的人為錢、有的人為性、有的人為情。不想說同情,因為沒人同情她;不想說憎恨,上天已經給了她懲罰。隻能是悠悠一歎,願她從此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