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就像雨後的彩虹。當我們攜手看彩虹時,其實看到的隻是美麗在慢慢消失。 一陽咖啡,淡淡的夕陽穿過茶色的玻璃。 好久不見,張萌請柳岩喝一杯咖啡。作為心理學家,她對柳岩很好奇。當她知道柳岩回到這個城市的消息時,就撥通了那個久已不打卻沒刪除的電話號碼,她本以為柳岩因為劉詩的原因不會願意和她見麵,沒想到柳岩很幹脆地答應了。 現在,她就坐在她的麵前。猛然看去與七年前沒多大變化,並沒有傳說中的落魄。細看才發現仔細織補過的羊絨衫袖口、稀疏了絨毛的大衣領口。 幾句寒暄後,她們陷入了沉默。誰都不知道話題從何說起。張萌大半是對麵前這個女人的職業性好奇,她想研究下為什麼在物欲橫流的今天會有人放棄一切投入一場被世人不能容忍的“愛情”中去?小半是受了劉詩之托,來看看能不能為他們做個和事老。因為劉詩的理由很難讓她拒絕——兩家老人都希望他們複婚,給老人們和婉兒一個圓滿的家庭,哪怕是表麵的圓滿。 空氣裏溢滿咖啡的香氣,隻有寥寥幾個人散座在臨窗的位置,消磨午後時光。幸好服務生送來了咖啡,那濃香的味道緩解了兩人的神經。
張萌微笑著用探詢的眼神看著柳岩,柳岩卻微眯著眼睛,傾聽著散漫在咖啡香氛裏輕徊的叮咚吉他聲,一個極富磁性的男聲在音樂裏用英語低聲訴說著什麼,柳岩輕輕隨他吟誦著: “不要去靠近風之花,那種古老的風之花,一旦靠近了就會離不開它,就會時時地追逐它,使自己痛苦。但是我沒有聽話。果然,我如今再也離不開它了……” 其實這也是張萌熟悉的歌,一曲《Windflowers》,歌詞中父親以一過來人的身份,輕輕地告訴兒子,愛情雖然甜美卻易逝去。兩人沉浸在優美而略帶憂傷的歌聲中,品味愛的滄桑。 輕輕抿著咖啡的張萌抬頭看一眼柳岩,靜靜等她說故事。卻見她雖然沒在咖啡裏加糖也沒有加奶,卻依然優雅地輕輕旋轉著攪拌匙,給人的感覺是:她攪的不是咖啡,而是她的生命。 那一縷陽光在她臉上鐫刻出歲月的蒙塵,微微浮腫的臉龐,粉飾不住的黑眼圈,精心描過的眉毛和嘴唇。張萌暗自歎息她的自傲和自尊,知道她絕不願意在劉詩的老同學麵前顯示哪怕一點點狼狽。 張萌靜靜地聽她說自己的故事——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常常在訴說時陷入那幽暗低徊的音樂,似乎迷失在音樂天空的淺吟低唱中。
太陽在時斷時續的訴說中一點點遠去,柳岩忽然抬頭問張萌:“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有七年之癢?不管他們曾經多麼相愛、有過多麼刻骨銘心的一段戀情?”張萌無言以對。 她繼續自言自語:“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丟下我?讓我一個人獨自麵對?在一個個夜不能寐的夜晚,我看見小悅,她笑著對我說:‘你現在和我一樣,但比我還慘。’”溫暖的咖啡廳裏,她忽然打了個顫栗,縮著脖子喝了一大口咖啡,眯著眼不再開口,仿佛在品著咖啡的濃香抑或是苦澀。 看著曾經那麼優雅高貴的她佝僂著,張萌的心裏湧起一點憐憫,她寧願相信他們之間真有愛情,至少是曾經愛過。 隻過了一分鍾,柳岩又挺直了腰背,熟練地打開一包玉溪,問了聲:“你不介意吧?” 張萌連忙搖搖頭笑笑,隻說了聲:“少抽點啊。” 她微笑了下依然雍容地點著了煙,拈在指尖,輕輕吸一口,向斜上方吐出一個圓圓的煙圈,很享受地依在沙發上,微眯著眼說:“其實,我一點也不後悔。畢竟,他把他一生中最好的七年給了我。畢竟,我在我最好的生命中享受了七年。多少女人一輩子也沒有我這七年的性福,” 她熟練地輕彈煙灰,微笑著說:“是性感的性。
男女之間所有的愛最後都在性裏得到升華和體驗,沒有****、沒有動物本能,人類早就滅絕了。”她微微偏著頭欣賞著優美的蘭花指指尖那支煙,香煙嫋嫋,繚繞在她的指尖,又淡淡飄散。她有點俏皮地說:“知道什麼叫人性嗎?就是有人就有性,沒有性的人生叫沒有人性!”說完發出一串兒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灑落開去。張萌看著這個如迷的女人,奇怪她的內心為何會如此強大。 她深深地吸了口煙,又怡然自得地輕輕吐出一串大大小小的煙圈,伸出手去用指間那支煙把它們攪散,“世間本沒有圓滿,所有的圓滿都會煙消雲散,就算你不去攪散它遲早還是會散的。我的性福我做主,當一回真女人很美,也很難。”回蕩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鋼琴曲,似乎在為她的故事做著注解,時而歡快激蕩,時而憂傷無奈,輕輕敲打著回憶的心情。 “那你們為什麼最後還是分手了?既然那麼曾經那麼相愛過?”張萌小心翼翼地問柳岩,生怕觸動了她最痛的神經。 “男人,真得很難說。”柳岩苦笑著微微搖了搖頭道:“他們就像紅樓夢裏說的一樣,愛你的時候都是真愛,但是他們的愛可以同時分割給不同的女人。對他們來說,愛了,聚了,散了。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