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婚裏婚外 (2)(1 / 2)

迎門正中間時一張有點年頭的八仙桌,有著北方的真材實料,也有江南的婉約靈秀,顯然是沈浪爸爸的手藝,她早聽說他爸爸是個全才。兩邊的兩把椅子也是做得中規中矩的,連桌子底下的兩張方凳都很有專業水準。  八仙桌上方是幾個裝著照片的鏡框,她走上前去細細看著消遣,那泛黃的照片,有滿臉朝氣蓬勃穿著沒有領章帽徽新軍裝的青年的集體照,上麵赫然寫著某年某月某團上海支邊青年合影留念。有俊男美女的雙人照,右角下斜斜印著“上海照相館”,顯然是那年代的結婚照或者是訂婚照。有四個人的全家福,看日期幾乎是一年一張。孩子,一年年長大;大人,一年年變老。然後是沈浪和小悅的結婚照,全家福。仿佛,幾架鏡框承載了一個家庭幾十年的變遷,每張微笑的臉都洋溢著平淡的幸福,每雙眼睛都在笑看著柳岩。  柳岩在這些笑臉前退卻,他們的笑容仿佛變成了譴責。在這空蕩蕩的屋裏,她忽然覺得一種處於曠野的無助與淒涼,孤獨與寂靜鋪天蓋地而來,壓製著爐裏原本熊熊燃燒的爐火,寒氣又湧上柳岩的心頭。她不知為何自從踏上家鄉的土地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一直陷於是否與家人團聚的糾結,一萬次的幻想與沈浪家人、與豆豆及其家人相見的場麵。

她不知道如何還這一場情債。她不敢想與自己家人相見的場麵,她甚至不知道父母是否會認自己這個女兒!  她希望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時間,能衝淡這一切嗎?她從窗裏看著大門口,那門外窺視的人影早已散去,天已黑透,她伸手拉燈,一團昏黃的光暖暖的灑下來,照著八仙桌附近有限的地方。她給爐子裏又添了點煤,把開水灌進暖瓶。她餓了,在帶回來的包裏翻出一個麵包和火腿腸,就著一杯開水吃下。她不知道沈浪這會兒在前丈母娘家怎麼樣,她有點擔心。來的路上,沈浪故作輕鬆地說:“大不了跪一跪、說幾句好話。了不起我再讓他們打幾下好了。”她伸頭有朝外望去,心想:“怎麼還不回來呢?”  沈浪這會兒在前丈母娘家已經過了最難過的頭一關,進門所有人眼皮都不抬,老爺子抽著莫合煙坐在炕頭上一聲不吭,豆豆姥姥耷拉著個臉子摟著豆豆坐在炕桌邊,豆豆有點陌生地看著他。他故作歡欣地打聲招呼著:“爸,媽,我回來!豆豆,爸爸回來了!快過來。”  屋裏還是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的樣子,仿佛空氣是凝固的。

他把兩手拎滿的禮品放在炕上,朝豆豆伸開了雙臂:“豆豆,爸爸回來了!想爸爸了沒有?來讓爸爸親一個!”豆豆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姥姥,躍躍欲試想站起來,姥姥攔腰抱著的手卻一點不曾鬆動。沈浪心裏有點生氣,一把抱住豆豆從她姥姥懷裏拽了出來,臉上卻笑嘻嘻地說:“媽,您辛苦了,讓我抱抱她吧?”  老太太無語地鬆開手,淡淡說:“你能抱一輩子嗎?就像我當年抱小悅?”  “媽,我對不起小悅。但咱別當著豆豆說行不?她是您的心頭肉,不是嗎?”說著拿起玩具塞到豆豆手裏,豆豆撲棱著大眼睛看看爸爸、看看姥姥,抱住玩具不知該怎麼辦。  老太太看著豆豆這樣兒,心疼的歎口氣算完。  老爺子咳嗽了一聲說:“做飯去吧,不管咋說他也是豆豆的爸。”  沈浪把帶去的兩瓶酒推到他麵前,說:“爸,咱爺倆老幾年沒一起喝酒了,今晚咱好好喝幾杯。”  老太太一聲不吭出了門,在外麵大喊:“老二媳婦!來做飯!”那聲音無論如何也說不上友好。

沈浪是隻要這第一關過去,剩下的他自信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都可以對付。  柳岩等不回來沈浪,連晚飯也沒著落,自己走到院子轉一圈,總算是找到了廚房,還好缸裏有麵,挖了半碗自己烙了張餅,將就添了肚子悶悶地去廂房炕上拉開被褥躺下了。她不會燒炕,反正多的是被褥,多鋪幾床罷了。  躺在炕上她不禁想起以前的日子,咖啡、美酒、摩爾、席夢思,就算在北京受苦,也是和沈浪一起打拚,有個男人疼愛著,幾曾受過如此冷落淒清?  她眼睜睜看著窗外寒月浮雲,屋裏泥牆磚地,心裏一陣悲涼。她安慰自己:沈浪是在和小悅父母溝通,和豆豆說給她找新媽媽的事情。  沈浪確實在說這事兒。他們已經吃完晚飯好一會兒了,他還在和小悅爸爸喝酒,他吹噓自己在北京辦學校如何如何,要是把豆豆帶去就可以給她良好的教育,那樣豆豆以後就會如何如何有前途。一番舌燦蓮花的花言巧語著實打動了一家人的心。

甚至老二家媳婦也在說:“能不能把我二狗子也帶去北京?”  老爺子盯著他看了許久,說:“老二家的,你就別瞎摻合了,洗碗去。”老二家的怏怏不樂地收拾了碗筷出去,老太太說:“你還和那女人在一起?”  他啃啃吃吃說:“是。她把校長辭了,我們一起在北京打拚。媽,她真的不是個壞女人。”  老爺子把煙一撚說:“那你那學校其實是她出錢辦的。”  “錢是她出的,不過那營業執照啥的都是我的名。遲早也是我和豆豆的啊。”  老爺子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個犢子!我真看錯了你!”老爺子呼呼喘著粗氣說:“以前,我總看你聰明、實在,是個好娃兒,才把小悅托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