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從此與君絕(3 / 3)

柳岩輕撫頁麵,上麵多年前鋼筆印下的凹痕依稀尚在,隻是現在記錄的內容已經與先前風馬牛不相及。難道愛情也如信箋,記錄得越多,剩下的越少,最終將被耗完?  她擦了把眼淚,回憶讓她倍加痛苦,讓她愈發覺得對不起所有人。她對自己說:“對不起,我無顏麵對。請讓我選擇逃避。事已至此,讓我把餘下的路走完。”  第二天,她去買了火車票。她第一次知道,沒有學校訂票服務,買一張火車票居然很難很難。在排了七個小時隊之後,她拿到的是一張三天後坐票。售票員隨票扔出來的是一句硬邦邦的話:“沒有臥鋪!有座兒就不錯了!”  第三天,她打電話給劉詩,告訴她自己的決定——永遠離開。  劉詩來了,西裝革履掩不住一臉的憔悴和萎靡。  餐桌前,他們相對而坐,柳岩給他斟了最後一杯茶,把財務清單推到他麵前。  他匆匆掃了一眼,說:“都歸你,我什麼都不要了……”  她倔強地說:“我隻帶走屬於我的東西。

”  他氣惱夾著酸楚地說:“這個家,沒有你還有什麼意思?!我不想再看到這些東西!你知道嗎?我不想!”他站起身痛苦又嫌惡地指著那張財產清單說:“這上麵的每一件東西都會讓我想起你的無恥、想起你的無情無義!”  是啊,那上麵列著的每一件首飾、擺設、物品,都是他在國外為她精心選購的。無論是出於最初的愛意還是後來的歉意,都凝結著他的一份心意和對這個家的感情。現在家已經散了,這些東西隻能讓他感到錐心的痛苦。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慢慢壓下心底的怒火。看著柳岩雙手抱頭俯在餐桌上,曾經豐腴的雙肩微微顫抖著顯得那麼單薄,細長的頸項讓人憐惜。他歎了口氣走到她身後,輕輕撫著她的肩膀說:“小岩,既然你要走,我不攔你。我知道,這些年我也做錯了許多。你有你的委屈。把這些都帶走吧。”  他深深歎口氣接著說:“那個沈浪,我也打聽了,家裏窮的四壁空空。你從小沒過過那種日子,我不想你跟著他受苦。就算你不是我妻子了,我還是拿你當親人看。這些年,家裏都靠你,這些積蓄裏本來也有你的一份。

至於我,無所謂了,無所謂了啊……”他感歎道:“人都沒了……”他說著在已經哭得一塌糊塗的柳岩肩上又重重地拍了幾下。  人總是當失去時,才覺得即將丟失的是那麼珍貴,柳岩轉身抱住他大哭起來,直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想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劉詩同時說出同樣的話來。  兩人的耳邊同時響起了一個蒼涼的吟誦聲:相見時難別亦難,蠟炬成灰淚始幹。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造成的?什麼時候起他們的愛情之路一點點走到了盡頭?時間,如水流逝的時間,在他們生命的河床裏波瀾不驚地流淌,把曾經的激情、曾經的歡愉、曾經的海誓山盟一點點衝淡、飄散、蒸發,隻留下河底那毫無生命、圓滑冰冷的鵝卵石。  幾天後,柳岩踏上了東去的列車。她帶走的,是家裏的全部積蓄:28萬人民幣。還有那本父親的線裝本《詩經》。至於那些貴重首飾,她租了個銀行保險櫃寄存了起來。  她,沒有通知父母。隻告訴了大姐大和沈浪。  她去奔向她的新生活了。是無奈,也是她骨子裏的傲氣。她想給自己拚出一條路來,她很自信。  她沒看見過這句話:“人不隻有一次生命。人會活很多次,周而複始,那便是人生之所以悲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