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燕轉身交給她之前,阿秀抹了抹眼睛,揚起笑臉接過,道:媽,謝謝你,我會好好收著的。

定是不辜負你的期望好好保護它,她在心裏小聲地道。

後半夜,母女倆躺在床上麵對麵聊著天兒,好幾次阿秀都困得不行,可看著王燕依舊如前世她嫁人前一晚一直對她講著嫁過去要怎麼怎麼做的事情她就不舍得睡下,半闔著的眼皮隨時就要落下卻又總是掀開。

王燕說著也察覺到自己太話嘮了,便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道:困了就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阿秀無意識地嗯了一聲才徹底睡著,恍惚間她感到床邊有人移動,但她實在困得緊,也就不去理會繼續睡下。

早晨,天還沒亮,阿秀就被叫醒了,等梳洗好後王燕端著一碗麵進屋說道:今天有得忙了,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別到時候餓壞了。

阿秀伸手接過就快速吃了起來,吃完了飯,坐在梳妝台上自己做些簡單的打理。

這時,阿耀拿著一個方盒子進來興奮地道:阿姐,你看,我手裏拿的是什麼?

她聞聲看去,卻發現是老式的收音機,問他:哪裏來的收音機?

“哈哈,阿爸說是楊大哥給的彩禮啊,以後我可以拿來玩了。”說罷他得意地按著開關鍵,然後裏麵就有鄧麗君甜美的聲音傳了出來。

歌曲正好是那首甜得齁死人的甜蜜蜜,阿秀揚起唇,打趣道:就你個男娃子也喜歡這麼甜的歌呢,看不出來啊。

“哼,這是藝術,我這叫有品位。”他扯著嗓子辯道。

聽著他這一鴨公嗓和鄧麗君甜美的聲音一對比,阿秀不由地嗤笑出聲,怎麼覺得這麼不搭呢。

阿耀聽了一會兒,關掉收音機,眨眨眼看著正在紮頭發的姐姐問道:阿姐,你以後還回家嗎?

她愣了一下,回道:回啊,為什麼這麼問?

阿耀抿著嘴道:李林說的唄,說他姐嫁了人換了輛自行車回來以後就沒怎麼回家了,昨兒個他瞧見我拿著收音機,就說阿爸把你換了收音機,以後你也不回家了。

“嗬嗬,這是彩禮,哪裏是說什麼換不換的啊。”阿秀朝他額頭敲了幾下。

“那這麼說你以後還回來的是嗎?”阿耀張大眼確認地道。

“是了是了,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怎麼可能不回來呢?”

“呼,太好了,終於不用感到愧疚了。”說著他用力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愧疚什麼?”阿秀一臉懵地問。

阿耀也是個實誠的孩子,想也沒想就把事情如數說了出來。

原來之前楊建宇就存有籠絡她家弟弟阿耀的心思,就問他喜歡什麼,阿耀就說收音機,然後他就真的隔天就買了個收音機給他,這可把阿耀給驚喜得,隻是後來阿耀因為聽了李林的話,以為是因為自己拿了人家的收音機,害得姐姐不能回家,他的心裏覺得過意不去,方才來問她,現在知道不是他的錯,他的心情又好了。

阿秀皺緊眉頭,感情他這時候過來不是因為舍不得她,而是來叫她給他清洗罪惡感的?

一想到是這個原因她就怒從心頭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毫不客氣地吼了他一陣方才消了氣,有這麼個破弟弟也是神了。

阿耀自知理虧,待她一鬆手趕忙逃也似的跑走了,隻是因為跑得太快,阿秀還聽到外麵“砰”的一陣桌子倒地的聲音,隨後就傳來阿耀的豬叫聲。

“媽,我不是故意弄翻的,啊,別扭我耳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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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到了楊建宇家裏的,在看到他穿著一身嚴肅的軍裝來接她的時候她隻覺得一路上暈乎乎的,直到到了他家門口她才忽地清醒過來。

不經意抬頭往他那邊看去的時候就恰好看到他黑眸正微微含著笑意注視著自己,有那麼一刻,阿秀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天,她剛剛在幹嘛?她竟然看他看癡了!那她一路上傻傻的表情不就被他看見了?她還是那個做事雷厲風行的女老板嗎?

很快,阿秀沉痛地閉上眼睛,心裏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果然美色這些東西對於她這個凡夫俗子來說當真是致命的□□啊!

就算女老板又怎樣?還不是逃不過男色……額,她絕不承認自己跟那些長著啤酒肚的老板一樣懷著某種不言而喻的心思。

楊建宇不曉得她的心思,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兒,隻覺得是她難得一次的害羞,眼裏的笑意更濃。

農村的宴席都是簡簡單單地開了幾桌邀請男女雙方兩家人來吃酒的,男人們一桌,女人小孩一桌,楊老太婆就坐在主位上,樂嗬嗬地道。

“今兒高興,我也喝些酒,老二家的,幫我倒一杯。”

張麗嗯了一聲,給她倒完酒後拿起筷子就繼續吃了起來,楊老太婆瞧她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微惱,轉過臉找王燕聊天去。

正在裏麵熱熱鬧鬧的時候,忽然門外走進來兩個人,楊建宇第一個站起來,走到兩人麵前,手打在男人肩旁,“龍哥,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趙龍撓撓頭道:頭先忘記問清楚你家的地址,我這還是問了好多個村民才尋著找來的,怎麼?應該不晚吧?

“不晚不晚,來,我們吃飯。”說罷把他拉了過去。

而謝杏芳則是叫阿秀拉過去同女人那一桌,雖然瞧著她笑容笑得牽強,但阿秀不放在心上,隻一一向桌上的幾個長輩介紹她,然後關心地夾菜給她。

謝杏芳個性也是個開朗的,很快就融入進去,與阿秀道了聲祝賀,再給了一個紅包給她,然後便和桌上的女人們一起說笑吃飯。

很快,隻等女人這邊吃完了,男人那邊還在繼續,女人們就坐著一起聊天,也不急著收拾。

忽地,就聽到趙龍微帶著醉意大聲地喊道:建宇,今兒你要是不把我喝趴下,今晚我就不給你抱媳婦兒去!

隨著他這一聲,周圍的人也紛紛附和,楊建宇無奈地看了趙龍一樣,就知道這家夥不會放過他,接過他遞來的一大碗酒就喝了起來,隨後其他人也是輪番來灌他。

阿秀見此,有些擔心,忽然就聽謝杏芳道:沒事兒的,他們男人都這樣,我結婚那日趙龍就被他手裏帶的兵灌得個大醉,當初建宇可是拾掇著其他弟兄拚命灌他呢,那次他還是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現在有仇他可是要報的,你別攔著。

趙龍可不就是要報仇嘛,記得那次他睡醒後,雖然拚命給她道歉,可她還是惱了好久,最後趙龍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把她哄好了,隻再三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太粗暴對她她才原諒他了。

聽謝杏芳說著阿秀就不由地笑了起來,那楊建宇是不是得慶幸多虧現在是在老家,所以不怕被那麼多弟兄灌醉啦。

等阿秀眉眼含笑再次朝他那兒看去的時候,他那微紅的俊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碰巧與她對視上,就這麼不錯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阿秀耳朵瞬間發燙,趕忙收回目光,雙手有些微微顫抖地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接著似不夠一般又喝了幾口。

半晌,心跳才終於稍稍平緩下來,隻心頭一直在回想著他剛剛那似有若無的眼神暗示。

他剛剛是在叫她進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