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楊建宇先前在部隊當兵的,每個月二三十塊的工資都如數寄回來交給楊老太婆,而楊老太婆也是個節儉的,他寄回來多少她都好好給他攢著,現下孫子要結婚了,楊老太婆自然大方了點,隻拿錢叫胡成海幫忙著用心辦好。

要說楊老太婆為什麼轉變這麼大,當中還是有緣由的,本打算以後孫子結婚後她就搬回原先的老宅子一人住著,到時候各家過各家的日子,不用大家瞅著彼此心煩。

而這想通了還是前兩天的那次摔傷事件,她沒想到胡家一家子對她以前的撒潑胡鬧根本就毫不放在心上,也沒有任何埋怨,胡成海不計前嫌主動背她去衛生所看傷,王燕給她扇風安慰,連曾經被她奚落得一無是處的阿秀也巴巴地跟過來看她,還帶著雞蛋來。

雖說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但楊老太婆是真真兒地感受到了他們一家子的善意和氣度,最後隻能誇讚這胡成海夫妻倆會做人,把閨女兒也教得好。

隻是越想通後她就越覺得心裏不得勁兒,就越想在這件婚事上多補償一下他們胡家。但說實話,每天往外掏錢她的心都是揪得緊緊,隻是當看到胡成海一直忙裏忙外的從不喊累的模樣,忽然她又覺得值了,便也不再覺得肉疼了。

其實楊老太婆到底還是拎得清的,前世做的荒唐事大都是因為她不知其中緣由,心生不滿又受了張麗的挑撥,才對著阿秀沒好臉色,一股撒潑勁兒都使在了膽小的阿秀身上。

現下她知道了真情,自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對她了,隻能說以後相處於同一屋簷下就算不能做到婆媳和諧相處,但也可以保持不親不近的關係生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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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兩人結婚的日子近了,楊建宇家裏被打扮得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了,他屋子裏洗得發白的床幔被大紅的床幔換上了,因為現下天熱,也隻換了個輕薄的小被單和雙人枕。

這幾天胡成海忙著外頭,楊建宇則是自個兒進山砍些木頭帶回家做些簡單的家具,總之,新婚用品雖簡單,但必要的都不缺。

老二媳婦兒張麗這幾天可是眼紅得緊,每天瞧著胡成海大包大包地往老大家裏進進出出的,她的心就跟撓癢癢一樣,不管抓哪裏都覺得不舒坦。

仔細觀察了兩天,也從楊建宇口中旁敲側擊地知道了老太婆手裏有幾個大錢後張麗更是撓心得緊。

她一直都知道楊建宇每月固定給楊老太婆寄錢回來,當初她就想分一杯羹的,隻是這老婆子實在精明得緊,每次都隻拿五塊錢給她,隻說是給她孫子長身體花的,別的休想多拿一分一毫。

張麗也不是沒有跟她抱怨過家裏孩子吃不飽之類的話,可老太婆從不動容,有時候被她聽得煩了還放狠話說再繼續抱怨她以後一個子兒都不給!

張麗無可奈何,隻暗地裏罵她,嘴上卻是對她各種討好,畢竟這五塊錢對他們來說也能頂家裏十天半個月的開銷了,要是平白沒了那可多虧啊。

這天,張麗端著一小盤剛洗好的青棗進了門就看見楊老太婆正悠閑地坐在屋外的一張老人椅上晃啊晃的,手拿著扇子扇涼,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揚起笑容走進,叫了一聲:媽。

楊老太婆半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隨後問道:咋啦?沒見我正要睡覺嗎?

張麗神色頓了頓,後又繼續笑道:哎呀,這不是咱家建明今日去山裏采了一些青棗回家,我瞧著您應該還沒吃到這剛出的,就洗了一盤過來準備給您嚐嚐鮮嘛。

說著她往盤子挑出一顆給她,楊老太婆也不墨跡,伸手接過,放進嘴裏啃了個脆響。

一顆青棗進肚,味道香甜,可口多汁,她滿意極了,隻點點頭道:建明也長大了,懂得拿好東西孝敬我了,不錯,我老太婆沒白疼他!

張麗聞言嘴角僵了僵,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心道這老太婆怎地就隻知道是她家建明孝順了?明明是她親自給她洗棗又親自拿來給她吃的,她就隻念是她家孫子的好就一點也沒念她這個媳婦兒的!

該死的老婆子,也幸虧她早已認清自己做得再多也討不得她的歡心,趕忙歇了心思,不然現在估計她還得被膈應著呢。

一想到自己今天上門的目的,張麗趕忙重新換上一張笑臉道。

“媽說的是,建明現在可懂事兒了,每天都會幫著家裏幹活,能頂事兒了,我這做媽的也是高興得緊。”

楊老太婆聽著也是滿意地點點頭,正伸手想要再拿個青棗啃的時候,就見張麗把盤子裏往旁邊的矮桌一放,繼而坐在了她旁邊。

心知她有話要說,楊老太婆也不緊著吃棗了,半闔上眼皮,慢悠悠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兒嗎?

張麗這才忙著說道:媽,我聽說您叫上胡家來幫忙操持建宇的婚事兒了?

“是啊,現下我屁股墩兒傷著呢,不能大動作,所以就叫他老胡家來幫忙了,總歸是他家嫁閨女兒,會盡心盡力的。”她閉著眼幽幽說道。

張麗趕忙接道,“媽,您咋能勞煩親家幫忙呢?您現在不能大動作,可是不是還有媳婦兒我嗎?我可以幫忙啊!”

張麗說完,一陣沉默,半晌,楊老太婆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她就說這老二媳婦兒今兒個怎麼會良心發現拿青棗來孝敬她呢,原來果真目的不純呀。

她摔傷養在家裏的這兩天她就隻來看了她一次,現下發現了肥差就巴巴地跑過來了,哎,她才發現這媳婦兒現實得很,虧她之前還覺得她是個好的。

楊老太婆慢慢坐起身,張嘴朝她道:原本這事兒我也想著叫你幫忙打理的,可是建宇已經同他們胡家商量好了,我看這事情有他們幫忙操持,有著落了,所以我也就沒找你了,不過你要是想盡盡心也是可以的.....

說著楊老太婆朝搖井那邊的地方伸手指著道:看見沒?那裏有一桶衣服,這兩天我看建宇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洗衣服,我心疼啊,你這個二嬸就盡盡心,也心疼心疼他,幫他把那桶一衣服洗了就行。

說完她一臉希冀地看著她,張麗在她指著那桶衣服的時候幾乎整張臉都變黑了,暗地裏有些咬牙切齒,這老太婆明顯就是在耍她,明明知道她剛說的幫忙不是指這一個的!

可是她能怎麼做,說了要幫忙自是不能讓這老家夥以為她不情願,帶著不純的目的的,努了努嘴,她認命地挽起袖子故作大方地道。

“這些忙算什麼,應該的。”說完就走到搖井邊,把木桶擺放好位置就吭哧吭哧搖水出來,然後恨恨地在那裏搓搓搓。

楊老太婆好整以暇地躺回老人椅上,伸手從盤子裏挑了個最大最甜的青棗,哢嚓吃個爽快,心裏更得意了。

這回算是報了張麗當初惡意挑撥的仇了,之前她讓她沒臉,那現在她就叫她知道,她老太婆年紀雖大了,但以後也不會輕易再犯渾了!

婆媳之間各帶心思,也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一小盤的青棗也吃得差不多了,楊老太婆悠哉地伸了個懶腰,正想起身的時候,大門就被敲響了,她則是叫了張麗去開門。

“阿秀!你怎麼來了?”張麗打開門,看到來人,拔高聲音,沒好氣地道。

楊老太婆聽見聲音,便朝外喊了一句:是阿秀來了?快進來!

阿秀冷眼看著張麗,也不叫人,便踏步就進去了,丟她一個人在門口,盡自來到了楊老太婆麵前。

張麗哪裏瞧不出她剛剛鄙夷的神情,隻握了握手,心道:原以為是個小姑娘,現在看來倒是個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