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秋被她驚住,用力抓住她不斷顫抖的雙手:“銀鈴!你不要激動!你說的那人,可是天上人間的間邪?他確實在這附近,你放心,一旦被我發現他的影蹤,一定為你殺了他,這樣可好?”
銀鈴睜大雙眼,目光卻是茫然,忽又鬆開手,頹然不語。慕含秋忙安撫著她,讓她重新躺下,見她不再激動才悄悄走出草屋。
是夜,月寒影淡,空穀寂靜。
銀鈴從昏睡中醒來,體內那亂竄的真氣已是歸於平靜,寒冷之感也漸漸散去,但頭痛欲裂。屋內並未點燈,隻有淡淡月光傾入窗欞,冷冷清清。窗外風過雲動,樹影婆娑,倒映在白紙窗上,好似隨意潑灑的水墨。
她默不作聲地望著窗戶,卻忽見窗紙上淡淡映出一人側影。那人既不走來,也不作聲,隻是倚在窗前,似在聽著屋內動靜。
銀鈴心中一驚,吃力坐起,低聲道:“是誰?”
窗外之人似也怔了怔,卻並未回應。銀鈴注視那窗上側影,顫聲道:“蕭然”
那人沉默片刻,轉身欲走,銀鈴忽然踉蹌著下床奔至窗口,隔窗道:“你怎麼在這裏?”
窗外的蕭然低聲道:“我在這裏,就是為了留下來讓你們殺了我解恨的。”
銀鈴深吸一口氣:“你,你說什麼?”
蕭然竟好像笑了一笑:“你好像一直對我耿耿於懷,既然這樣,為什麼自己不殺我?我不願意別人幫你來殺我。”
銀鈴心知他已竊聽到白天她與姑姑的對話,不禁緊握雙手,道:“我殺不了你。”
蕭然似是抬頭看著窗內她的影子,道:“要怎麼樣你才能殺得了我?”
銀鈴心如刀絞,拚命搖頭道:“你不要逼問我。”
蕭然道:“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會從此安心?否則的話,令你一輩子寢食難安,豈非是我的另一個罪過?”
銀鈴顫聲道:“我叫你不要追問了!你為什麼總要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你不覺得會令我更加痛苦嗎?”
蕭然靜了靜,道:“因為你從來沒有回答過。”
銀鈴默默看著窗:“我不想回答。”她停了停,又道,“就算回答了,也不是你想聽的。”
蕭然無奈笑了笑:“那我以後該怎麼辦?是不是從此裝作不認識你?”
銀鈴硬聲道:“那是你的事情。為什麼來問我?你難道連自己都做不了主?”
蕭然怔住,許久不語。銀鈴一直在等待他的回話,卻見他最終轉過了身,默然遠離了窗子。她看著他的剪影在窗紙上越來越淡,越來越遠,心頭漸漸沉重,竟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將窗戶推開。
正在此時,忽聽外麵慕含秋一聲厲喝,道:“什麼人?!”
銀鈴猛地一驚,奔至門口,才一開門,就見月光下慕含秋衣影一閃,已欺身朝深潭方向急速追去。她略一遲疑,也隨之而去。
慕含秋在遠處回望道:“銀鈴,你出來幹什麼?趕緊回去!”
銀鈴腳步一遲,慕含秋已隱入密林之間,不見蹤影。她獨自在林中走著,隻覺四周陰冷異常,一彎殘月斜掛樹梢,月光慘淡而落,將周圍一切映得蒼白失魂。
清風拂過,空氣中漂浮著一絲淡淡的青竹氣息,銀鈴心頭一動,悄悄抬頭,果見蕭然正倚坐於古樹之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見她已發現自己,不由一怔,隨即轉過臉去。
此時穀中人聲漸起,老者率領眾護衛與藥童匆匆過來,慕含秋遙遙道:“師叔,我方才看見一個黑影進入此中,料是那間邪了。”
老者冷哼一聲:“他倒是膽子不小,看他怎麼出得了這密林。”
慕含秋忖度了一下,問道:“銀鈴可曾回穀?”
老者道:“沒有,我們自她屋前經過,不見她人影。她是否也進了這裏?”
慕含秋失聲道:“我明明叫她回去的。莫非她被間邪所擒了?”說罷,隻聽腳步聲起,眾人紛紛趕往這邊。
銀鈴欲言又止,耳聽腳步聲越來越近,蕭然看了看她,飛身落地。她遲疑一下,緊追幾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