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黃沙滾滾,東南鳥語花香,自然賦予這塊土地無限的靈韻,蒼涼與毓秀完美地結合,渾然一體。在這塊土地上,有那樣一些靈魂,他們四處漂泊著,無時不在欣賞著,悲歎著,沉重地發出深情的低歎——“中華”!
是的,有這樣一群靈魂,他們四處漂泊,看慣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北國雪景,領略了“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江南煙雨圖。可他們的心卻充滿了寂寞,他們的靈魂如此孤單。他們夜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但家在何處,何處有家?多少年呀,他們的靈魂如浮雲,家就漸漸模糊了,最終成了一個撩人心弦的甜蜜的音節。“家!家!”他們四處尋覓著,迷惘著。“何以為家,何以為家”,他們心中痛苦地悲語,卻昂首遙視,高聲說:“四海為家。”他們一直漂泊,不斷思考著“家”的含義。
千百年後,終於有一個靈魂找到了“何以為家”的答案,他的聲音不大,卻震撼了中國人的心,所有人都聽見了他柔和的答語:“有月光灑地的地方便是家。”語罷,他便收拾行囊,離了六朝煙雨的金陵,別了浙江的餘姚老家,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一路辛勞,一路歎惋,用自己的心寫出一卷驚世駭俗的文章。
蒼涼的莫高窟迎來了這遠到的靈魂,沉默的道士塔向他訴說辛酸。麵對那敦煌古窟散發的燦爛光輝,他沒有過多的驚歎北魏的渾厚豪邁,沒有沉湎於隋唐華麗的色彩,也沒有太多的悲惜宋代灰黯的色彩與拘謹的舞姿,他隻是用心去觸摸曆史的輪廓。他的靈魂飛揚著,提醒著人們:“我們是飛天的後人。”麵對與莫高窟一河之隔的圓形低矮的道士塔,他的心隱隱作痛,唐代的笑容,宋代的衣冠,中華最輝煌的文明竟屈從了一個小小的道士;偌大的中國,竟存不下幾卷經文。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恨,卻在最深的痛中變成了悲哀。他默默走過道士塔,狠狠閉上眼,拒絕眼前的千年的輝煌,百年遺恨……神奇的三峽撫慰著這顆漂泊的靈魂,那急湍勝箭的清流水中流蕩的竟是不朽的詩篇,彩雲間的白帝城,曾收留過一個失意的靈魂,李白與劉備,詩情與戰火,一個是那麼輕捷、瀟灑,一個卻又這般悲淒蒼涼。他呆立在船頭望著一江碧水,看著兩岸含笑相迎的巫山神女,真正打動他的,卻是這一江的詩情畫意,和遺留在兩岸連山的殘詩斷句。他四處漂泊,卻對這一江碧水情有獨鍾,大概,是因為他在這感受到了另一個漂泊靈魂的存在吧,可他卻無一絲留戀,任小舟乘急流而下,別時,輕輕的吟著:“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靈魂在大地遊蕩,欣賞著千年文明,感悟著舊世遺夢,旅途艱辛而又孤苦,而靈魂卻是幸福的——這是家的美麗呀!不隻是金沙碧浪,不隻是春花秋月,還有那震撼人心的曆史與文化。他迫不及待地欣賞家中的美景,迫不及待地揮毫潑墨,當幾近褪色的文化重又被染色,展現在人們麵前時,中國震驚了。人們從此記住了一個靈魂,正是他的漂泊再繪了中華大地的壯麗河山,“餘秋雨”,人們興奮地念著他的名字,這個靈魂進行了艱苦的文化長旅,紀念著千百年來靈魂的漂泊。
朱江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