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道:“現在我會為你們拉一首曲子,拉完之後,你們也就可以走了。”
丁九說罷,神態平和下來,他坐到了橋邊,將弦搭在胡上輕輕拉動起來。低沉的聲音再度響徹在安靜的夜中,丁九的胡聲和普通的賣藝人並沒有區別,他花了二十年的時候,才使得他的胡聲和普通的賣藝人沒有區別。
石橋上似乎隻有他的二胡聲,風吹過岸邊的楊柳,卻仿佛連柳樹也發出了悲鳴。瞬間整個夜都變得詭異起來,每一個地方似乎都充滿了危險。
丁九殺一個人會用劍,但殺兩個人就不用劍了,他隻需拉一支曲子即可。
林葉初時麵容還是笑的,隻是待他聽到了後麵,他的麵容卻突然冷淡下來,隨後歎息一聲。
林葉沒有動,白蓮也沒有動。
曲子很快,夜更黑,很快曲子已經進入了尾聲,隻是聲音卻顯得有些急促起來,丁九的麵容微動。他發現林葉並不如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他似乎一直都破綻百出,隨時都會死在各種情況下,隻是他又無懈可擊,令丁九始終找不到動手的機會,他感覺可以殺死林葉的時機。
丁九這二十年間也曾出手過幾次,可從來沒有人完整的聽完這首曲子,更沒有人聽得這麼認真,並且還歎息。
丁九的麵容再度恢複了平靜,他的手也變得冰冷,夜間響起的曲子更是毫無感情色彩,直到曲子進入了最後的高潮。
月似乎突然不見了,夜也不冷了,因為林葉和白蓮感受到的隻有天地蕭殺,仿佛從四麵八方,向他們全身的每個部位將要襲來的冰冷劍芒!
白蓮幾乎在一瞬間向丁九拋出了致命白綾,林葉也動了,他的手中瞬間出現了那支銀白小戟。
兩人都知道,他們不能讓丁九拉完最後的曲子,他們也一直都在找機會,找機會讓丁九的手停下來。
千萬劍芒同時閃爍,在一瞬間炸亮黑夜,欲將林葉和白蓮絞成齏粉,但胡聲突然消失了。
夜又安靜下來,靜的可怕。
林葉道:“你真的不應該再用劍,太危險。”
林葉還在原地,隻是他的手空了,手上的小戟已經消失。
丁九的劍法確實驚人,若是二十年前林葉一定不是他的對手,隻是他瞎了,他無法看到飛戟,他按照躲飛刀來躲避飛戟,自然躲不過。
丁九的手不再動,不再拉弦,他的手在顫抖,然後變得僵硬,鮮紅的血淌了下來,他麵如死灰,他的胡鉉已經斷了。
丁九突然笑,大笑。
丁九道:“斬鬼神戟果然名不虛傳,斬鬼厲害,斬人同樣也是例不虛發。”
丁九蒼老的聲音有些蒼白,無力,悲憤。
白綾已經四分五裂,隻是最後關頭一抹淡銀光芒一閃而過,林葉在白蓮後麵出手,隻是後發的飛戟卻終止了丁九的曲子。
林葉道:“我的戟從不斬人,剛才隻是中斷了胡鉉罷了。”
白蓮先驚後笑,道:“你斷了他的鉉,便是要了他的命。”
白蓮先前隻覺劍光中仿佛亮起了銀白如月的光芒,光芒很淡,冷如寒風。隻是一閃,千萬劍光便已盡數消散。
如果以前告訴白蓮一支戟可以同時射殺八隻鬼,她是萬萬不信的,現在她信了。
白蓮現在相信,林葉可以辦到。
丁九的眼神現在看起來才像是一個真正的瞎子,毫無光彩,林葉已經抹殺了他最後的傲氣,活著的生機。
丁九道:“她說的沒錯,你已經殺了我,我也已經死了。”
丁九的眼睛突然睜圓,他想看什麼,可是他什麼都看不到,他的麵上滿是痛苦,驚訝,似乎不可置信,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