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久違的溫暖(4)(1 / 3)

這裏離開人民公園並不是很遠,徐斯叫了出租車過去不過用了十來分鍾。公園早已經改建成公共綠地,綠樹蔭蔭一片,在鬧市的中央格外清涼,附設各樣各形可以歇腳的台階石椅,供人們休憩。

有孩子嬉笑打鬧著從徐斯身邊跑過,徐斯撥了電話給江湖,問她:“我已經到人民公園,你還在?”

江湖顯然一愣,方說:“你在哪裏?”

徐斯也這樣問:“你在哪裏?”

她答:“遊樂場。”

徐斯很難形容這樣的江湖。

她用黑色的皮筋把及肩的發紮了起來,短短的一簇,紮的很緊。白色恤衫,舊舊的仔褲,隻有腳上一雙手繪如意圖案的“騰躍”鞋最紮眼。

看起來這麼平凡的一個江湖,落在人海中也是會不見的。

徐斯一定睛,又在人海中找到了她。

她把雙肩包背在胸前,雙手交握緊緊抱著,正仰頭看搖擺起伏的離心力遊樂器。遊樂器上的人們被拋向空中,尖叫聲此起彼伏。她蹙著眉,一臉不知是渴望還是羨慕,不知是堅毅還是擔憂的表情複雜到難以形容。

他走到她的身邊:“是不是想玩那個?”

江湖孩子似地吸吸鼻子:“我在想一個人買票玩好傻,正好你陪我玩?”

徐斯望一眼被拋到最高點的人們,在心裏估計出他們離地麵的高度,堅決地搖了搖頭。

江湖“格格”笑起來,恍然大悟:“原來你怕高?”

徐斯把她抱在胸前的雙肩包提了過來:“是,我怕高,所以你還是靠自己上去吧!”

江湖突然就朝徐斯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一蹦一跳去買票了。她在上遊樂器之前,還朝徐斯擺了個勝利的手勢,孩子一樣,天真到無以複加。

這樣的她,也是娃娃,可愛無比。

徐斯提著她的雙肩包,站在人群裏仰頭看她往遊樂器上坐好,自己係牢了安全帶,雙手握緊了安全柄,慢慢地被拋向空中。

她今日紮頭發用的皮筋不夠牢固,才在空中甩了兩三下,皮筋就鬆了,她的頭發被勁風吹亂,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瘋瘋癲癲很沒形象。可她才不管,甩出雙腿,盡情尖叫,好像想要盡力擁抱天空。

徐斯後悔沒帶相機,他盡力在遊樂器疾速的甩動中尋找她在哪裏。她一會兒到左邊,一會兒到右邊,下墜,上升,左搖,右擺。她始終笑著,還是大笑,樂的飛飛的。

從遊樂器下來的時候,她連頭發都沒來得及紮好,就從遊戲場蹦了出來。

她叫他:“徐斯徐斯。”仿佛呼喚同伴。

徐斯招招手,江湖看到了他,她跑回到他的身邊,接過他手裏的雙肩包,像任何一個學生一樣,熟稔地背好。徐斯適時地幫她把肩帶順好。

江湖抬起頭來,就往徐斯的唇上親了親。

這動作完全下意識,她被自己的下意識愕住,回心一想,有點羞赧。

他也愕住,突然就拉住她的手,往樹蔭處避去,還未等她完全反應過來,他已傾身吻下來,彷佛他已等待許久,隻候這一刻的缺口把積聚的情感傾瀉。

唇舌的纏綿,呼吸的交融,把江湖僅剩的意識奪走。

罷、罷、罷!

她不想再有意識,隻留本能,閉上雙目,就在這個男人的懷裏,享受這樣激越的情海帶來的顫栗,整個人都是熱烈的,被旺盛的生命力充盈。

江湖不知道一個吻還有這樣的效果。

徐斯忘情將江湖親吻,霸道的口齒相觸,唇舌交纏,隻想能一舉攪動到她最深處的靈魂。

她攀附在他的懷裏,應當心甘情願沾染他的氣息。他是如此地期望。

他的手抱緊了她的身軀,很快發現她的仔褲和T恤之間可露出方寸肌膚。他撫摸到那處,那處的溫暖光滑差一點讓他失控。

他的手被江湖握住,她阻止了他。

徐斯知道差一點擦槍走火,於是戀戀不舍地結束了這個吻。

江湖慢慢張開了眼睛。眼前男人的眼中含情,深深的凝望讓自己不覺也動情,就好像剛才坐在離心力遊樂器上頭的感覺,暈眩而不真實。

怎樣的牽扯才讓她與他的緣分甚重?避不了,一日比一日悵惘。是否應該追逐下去?探緣分虛實的一個究竟?又恐如剛才處在高處,不勝冷寒,就怕一個趔趄,摔得粉身碎骨。而她不能倒下。

徐斯不知道江湖在想些什麼,臉上分明還留著三分春色,眼神卻閃爍遊移,這表明她心神並不安寧。

就在同他忘情親吻之後,她的心神並不安寧。

徐斯在心內對自己哂笑,在這樣時刻,會與他一樣分神去想老多想法的,也就江湖一個。

他揉揉她的發,講:“你的發布會就要開始了,老總遲到的話,那影響得多壞?”

江湖才如夢初醒:“呀!”原來把重要事情暫時忘懷,馬上自責,說,“我馬上就去。”

他牽著她的手,不容她甩脫,說:“往那邊叫車方便。”

回到商場正好十一點半,商場地下一層有美食廣場,這時候客流更比早上多了一倍,大多是途徑一樓中庭,去地下一層尋地方吃午餐的。

徐斯立刻明白江湖選擇這個時間開幕的原因了,正是借這個時段商場底樓餐飲區人氣旺盛的天時地利人和。又轉念,女孩玲瓏的心思用在感情上,也許會更添可愛。

他不方便再牽著江湖的手,隻是跟在她後頭走進了商場。

就在這個時刻,那頭的舞台旁的音箱忽而發出鳴笛的噪音,路人捂著耳朵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江湖忽然轉頭對徐斯說:“別動!”把徐斯嚇了一跳。

他不明所以,但見她保持那樣扭頭的姿勢,一臉俏皮表情,雙手插在褲袋裏,頭微微歪著,就這麼靜立在麵前。

徐斯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正想發問,又見商場內不少路人像江湖一樣靜止了。有的人保持著打手機的姿勢,有的人保持著蹲下係鞋帶的姿勢,有的人正把巧克力咬了一半就一動不動了,還有情侶互相擁抱,形同相思樹。商場內足足有一小半的人變成了“雕塑”,好像一瞬間時間停止了。

有許多同徐斯一樣莫名其妙的路人行走在這些“雕塑”之間指指點點,好奇觀望,有活躍的路人立刻加入“雕塑”的行列,於是商場內的“雕塑”越來越多,把商場外的過路人們也吸引進來了。

徐斯對站在他對麵扮作“雕塑”的江湖說:“原來你搞快閃和行為藝術。”

江湖微笑,並不說話,隻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於是他也沒有動。

時間靜止下來,江湖站在人山人海中,和徐斯隻有一臂的距離。

她一個人,卻要攪動人山人海的新浪潮,一人執帆破浪。

人山人海中,他隻望牢她一個。她很快就會回頭,進入人山人海,他一不留神,也許就捉不住她。此刻他隻能做的隻是緊緊盯牢她。

徐斯的注視讓江湖的心中無所適從。

她的唇上分明還留著他的溫度,熱燙的,剛才讓她的呼吸都困難,正如他此刻的眼神,也是熱燙的,看久了恐怕會在心頭留下印子。

這就是在感情上一向收放自如的徐斯的魅力,讓她偶爾隨性,或許跟著也會忘情,事後一細想,恰似入魔。

她移開目光。

在二樓的樓梯上,有人默默站在那邊,自高處往下注視。

那個人,現在在高處,看著她。

人生豈無憾然?她與那人的距離,隔著人山人海,從來不曾站在一處過,自己曾有的情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夢中的自我安慰。她雖然站在他的低處,但不應該就此再也抬不起頭來。

就算站在他的低處,她仍要抬起她驕傲的頭顱,尤其不能在他麵前失敗。

激蕩的音樂響起來,年輕帥氣的主持人突然吊著威壓從天而降,穩穩落在高高的舞台上。

路人歡呼起來,近來晚上最大的休閑活動就是看這位主持人的現場直播演說,難得逛街也會遇見他,當然願意多逗留一陣。

主持人一落到舞台上,音樂立刻歡快起來,他對著天空打了一個響指,所有的“雕塑”一瞬間活了過來,迅速聚攏到舞台前,排好有序的隊形,突然音樂又變成熟悉的八十年代廣播體操的旋律。

徐斯看得饒有興致,他沒想到一個開場竟然暗藏這麼多的玄機。

巨大的投影幕上出現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孩子穿著“騰躍”白球鞋做廣播體操的身影,視頻經過剪切,讓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些孩子們的腳上大多著款式最老的“騰躍”鞋。舞台下的人們跟著舞台上的主持人一起跟著旋律做起了大家記憶中久違的廣播體操,現場視頻投影到投影幕上,每個人的腳上都著一雙騰躍鞋,有老款也有新款。

江湖也在其中,徐斯抱胸站在圈外。

這麼個別開生麵的開場,他完全意想不到。他想起昨晚同她說過的那個關於父親賣果乳的典故。大場麵需要大氣魄,還要有運籌帷幄的手段。

江湖的動作不夠嫻熟,應該沒多少時間訓練,不過好在能跟上節奏,動作不出大紕漏。

一曲結束,表演廣播操的人們任務完成,立刻散入人群,但人們已經被活動吸引,圍攏上來看個究竟。

江湖退到一邊擦汗,她知道徐斯就站在她的身邊,她對他說:“這就是一個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他看見她在自信地微笑,好像隻是給她自己的微笑。

他也笑:“是的,這是一個開始。”而後朝工作區的“騰躍”員工拍了拍手,“晚上慶功會我請,大家不要遲到。”

那邊的員工歡呼,所以江湖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