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這是一場角力(2)(2 / 3)

嶽杉勸道:“江湖,你如果不歡喜徐斯,下的功夫要把好度,這樣的男人若是對你一百樣都好,要是翻了臉,對付你的手段絕不是劉軍那種段數了。”

江湖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負麵的結果,但是她也清楚,人在市場,步步為營,盈虧需自負。她很感激嶽杉對她的真心實意,抱抱嶽杉的肩,:“至少‘騰躍’可以最終得益對不?”

注意到徐斯對騰躍反常理的特別關注不止嶽杉一個人,裴誌遠是在心裏打了好幾天小九九,才跑去試探江湖。

“哪裏有這麼辦事的集團老總?老往小破廠轉悠。”

江湖不接腔,隻管笑笑。

裴誌遠以為她害羞,愈加肯定徐斯投給騰躍這麼多錢就怕是看在江湖的麵子上的。

江湖從舅舅的言行就能猜到他想了些什麼有的沒的,存心不去點破。讓舅舅覺著有大好處而更加賣力幹活,也算意外的收獲了。

裴誌遠往江浙珠三角跑了幾趟,果真物色到一些不錯的工人,等人數招募得差不多,江湖對劉軍下手也就不客氣了。

也合該劉軍事敗,自從他的親信被江湖辭退,他就有了拉隊走人的想法,臨走之前心有不甘地想狠撈一票,正待機會。恰好有一批貨加工完畢預備出倉,劉軍叫了兩個親信趁月黑風高再一次動了尾單。隻不料才把貨運出工廠,就有工人追趕出來,又是吵嚷又是拍照。

江湖好整以暇地跟在後頭。

徐斯自任冰那兒知曉事件發生的始末,搖頭:“狠了點,也不給別人留餘地備著日後江湖好再見。”

任冰頗為認同:“劉軍擱了點狠話。”

徐斯想,江湖小小得意,就忘記她已沒有江旗勝在背後撐腰了。既然都做了,就讓她聽天由命吧。他走到窗前抽了支煙。

齊思甜打電話給他:“我的新戲確定被提名了。”

徐斯很想了一想,才記起齊思甜的電影處女作似乎被東京電影節組委會選了去,也許有機會拿獎。他衷心祝福:“GOOD LUCK!”

齊思甜聲音忽而哀怨:“我們一個多月沒有吃過晚飯了。”

徐斯有點嫌棄這樣的哀怨,他沒有答。

齊思甜馬上知道僭越了。他都沒有承認過他是她的男朋友,這樣的哀怨隻適合真正的情侶之間。她說:“別太忙了,你注意身體。”

徐斯輕巧地把電話掛上。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有條短信進來。他看到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無奈地想,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故。果然,江湖發來的訊息是:“周末有空嗎?有件事情需要您的幫助。”

他沒有立即回電,下班赴了一個母親主持的商務飯局,等席後人散了才撥了江湖的電話。

這時已經是十一點了,江湖沒有睡覺,很快就把電話接起來。她叫他:“老板。”

徐斯挑了一下眉:“什麼事?”

“請你吃飯。”

她哪裏會主動請他吃飯?他笑。

“還有一群媒體朋友,你都認識的。”

果然。

她怕他不答應,還小心小意,輕聲輕氣地加了一句:“請你賞光。”

徐斯答應的速度比自己心中拿捏得分寸更快:“那起碼也得是私房菜吧!”

江湖俏皮地答:“遵命。”

徐斯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表情來講著兩個字,這輕佻的一聲“遵命”久久貼在他的耳際沒有散去。

而江湖是狠狠摁掉了電話。

很艱難很艱難才撥出這個號碼,如非必要,她根本不願用這樣的語氣向徐斯開這樣的口。

這全要怪她魯莽,棋差一招,未能周全全局,忽略了劉軍這麼多年同騰躍幾個主要經銷商建立的深厚關係。尤其這層關係並不是建立在騰躍鞋的市場表現上,而隻是依靠了劉軍的交際手腕。這樣才更脆弱不堪,更易被破壞殆盡。

劉軍當然沒忘記在幾家經銷商麵前好一陣挑唆,又因騰躍鞋的銷量確實一向上不了台麵,這些人不用顧劉軍的老麵子,就不客氣地借各種理由催款退貨。

江湖是應付的一個焦頭爛額,跟著舅舅四處請客安撫懇求。有個經銷商透了個口風,猶如給了江湖一道晴天霹靂。

那劉軍離開騰躍後投奔的竟然是張文善。江湖這才曉得一向被自己鄙視的張花少真有些門路,傍了幾個資金雄厚的合夥人托關係把“自由馬”運動係列這塊業務吃了下來。現今招了劉軍過去,正好報當初江湖對他的一言之仇。

他恃強放話出來,誰要是接了“騰躍”的單子,就別想接“自由馬”的單子。

口氣雖誇大了,但也頗有些威力。雖然紅旗解體了,“自由馬”的市場影響力餘威猶在,運動服更是一直熱銷。也不能怪經銷商厚金主而薄她這個已無威勢的落魄孤女。

但之於江湖,猶如一把刀子戳到心內。

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內,差點抱著枕頭又要痛哭一場。

什麼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還有比這個更難堪更無奈更悲憤的局麵嗎?

“自由馬”挾江旗勝之餘威,仍可橫行天下,而失去了父親的江湖隻是一棵草芥,與“騰躍”一樣被人視如敝屣。

裴誌遠焦躁起來,催著江湖:“你還不去求求徐斯?要不然新鞋子到時候找誰幫我們賣去。”

江湖前前後後想了好多天,想了好多辦法。人托人,勢借勢是現在麵臨的局勢裏是繞不開的方法,與其取遠,不如就近想辦法。

這是她第二次無奈地低下頭,想到去求徐斯來幫助自己。

心裏雖然極之難過,但江氏榮光和自我尊嚴仍不可墮落,而市場守則,也應遵守。不可以白白讓別人幫忙,她要教徐斯知道,請他幫忙是一種雙贏,最終以商業盈利來實現。

江湖將自己先前做好的營銷方案整理了一遍,調整了若幹計劃以應對目前頹勢。約好了徐斯後,又把計劃修改了好幾遍。

終於挨至周六。

江湖沒有去美容院,隻簡單地自己動手打理了一下,臉上隻上了隔離霜、刷了睫毛,沒有塗眼影,沒有撲閃粉,口紅也很淡。頭發全部平順服帖地攏在耳後。

她選了一套寶姿的套裝,上身是白色窄領中袖襯衫,腰部係上寬寬的蛇皮腰帶,下身是一條黑色的A字裙。腳上當然是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高跟鞋。

在出門之前,江湖拿了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鏡戴上,照了照鏡子,不張揚,不顯山,不出鋒頭,像學校裏的教導主任。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笑了笑,笑起來卻很好看,像父親。

這餐飯定在當年杜月笙公館裏一家叫大山鰭的日本料理店。

這家店在媒體圈很有些口碑,不但因為好吃因為貴,還因為規矩特別大——隻做晚市,需預定,隻能點老板指定的套餐。

於是以“潮”和“小資”自居的媒體人們趨之若鶩。

她選擇此間是有根有據。

江湖把車開入料理店對麵的地產大廈地下車庫,停好車出來,身邊緩緩開過一輛白色黑蓬的蘭博基尼,車身流線必然是精彩的,她豔羨地看了好幾眼。

她從前撒嬌撒癡要父親買一輛蘭博基尼送給她。父親樂嗬嗬先講了兩個笑話,然後正色講:“四五百來萬的跑車可抵一間中小型廠一年的銷售額,開著太炫耀了,國內這樣的路況開著更加沒必要,連我都隻開別克君威。”

蘭博基尼在隔著她紅色保時捷的旁邊找好了位置,停穩了。車門一開,下來的是徐斯。

他著一身黑色西服,沉穩又不失莊重。江湖突然想起周立波的清口,於是笑出了聲,問:“你怎麼沒開敞篷?”

徐斯看她的巧笑倩兮,就曉得她又有俏皮話要嘲他兩三句,那順了她的意思講:“今晚既沒星星又沒月亮,開敞篷幹嘛?”

他遲她半步,和她一起走出去,在她身後把她的打扮看清楚。大小姐今天穿著異常低調,改行要當修女了?

江湖眨一下眼睛:“想起兩個笑話。有個鄉鎮廠的廠長買了輛蘭博基尼敞篷車,和廠長夫人開著去逛馬路,不巧半路上下了雨,結果呢,他們的工人看到蘭博基尼又開回來了,敞篷卻沒有關上,廠長夫人就在車裏撐了把天堂傘。”

徐斯隨和地笑笑,說:“我沒帶天堂傘,不過還好,我試車的時候第一個學的就是怎麼開關這個敞篷。”

他想,她不刺他幾句大約心裏是不會舒服的,但又很想成全她這番小快樂,於是又問:“第二個笑話呢?”

於是江湖又說:“前年金融風暴剛起來,迪拜有很多人破產,有人交不起私家車的相關稅費,就把蘭博基尼丟在馬路上再去報失。生財有道的中國人把車子揀了回去,鋸成兩半,當廢鐵運回國,然後再拚裝起來,一點點痕跡都不露,繼續賣給中國的富人。”

他們已經走到地麵上,涼風習習,徐斯發覺自己嘴角上揚。他在她的麵前,真不能太過高調,那總能激起她的好勝心。

徐斯把食指擺在唇前,做個噤聲姿勢:“難得托人把車從迪拜運了回來,你要是聲張出去,明天海關得辦我走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