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決意逆風去(2)(3 / 3)

太職業化了。

然,聲音動聽,清脆比黃鶯。但徐斯認為,這個故事再動聽,也與實際操作毫無瓜葛。她的報告太感情用事了。

等江湖終於講完了曆史,已經過去十五分鍾,徐斯說:“‘騰躍’確實曆史悠久。”

江湖仿佛早有預料:“不過還沒有到讓你關注的地步,對不對?”她直視徐斯,“但是對消費者來說,隻要還記得它,那麼它就有價值。”

接著,江湖點擊鼠標,掀起了她的第二篇章。

徐斯看到了江湖展示的那張論壇的熱帖。在江湖的講解下,他很快明白這是場善意的炒作。

江湖將PPT往後翻了一頁的一組數據,解釋說:“這張帖子後麵有版友找到了騰躍鞋在淘寶的賣家,就在帖子上論壇首頁的那個禮拜內,這位賣家的銷量比之前上升了百分之五十。隻要沒有被忘記,就有可能起死回生。”她結論道,“騰躍是可以實現盈利的,它比構造一個新品牌成本要低的多。”

她思考的和作的都相當全麵了。

徐斯不語。

這就是冷靜之後的江湖交過來的答卷。她說服他的角度,在商業層麵來看已經很充分了,可是,她沒有考慮到的是——徐斯根本不想做騰躍這盤製鞋生意。

至少他在江湖進來向她做這份報告的時候,還是沒有想過盤活騰躍這個品牌。在江湖的彙報結束的時候,他也沒有最終下決定。

而江湖的PPT已經結束了,她知道自己該如何粉墨下場。她從容地關閉了電腦,然後對住徐斯講:“徐董事長,我對騰躍的營銷方案有個全盤的規劃,但是計劃要晚幾天才能同您溝通,我需要一些財務數據。”

卻原來她還有下文,這成功吊住了他的胃口,徐斯很想看看她做的營銷方案。但目前,他蹙緊眉頭,她從進門口至今一個小時,把“董事長”和“您”兩個敬稱稱了無數遍,著實刺耳。

徐斯頗為煩躁地站起來。

他一貫熱性子,總把空調調在恒定的二十七度,這一間接待室就保持這樣的室內,在此環境下,他的心內不應該還會存留一些燥熱的感覺。他對江湖說:“江小姐,你很用心——”

江湖也跟著立了起來,搶過這個話頭,說:“所以我熱忱希望我的方案可以得到您的支持,騰躍有一套很老的班子,有很好的技術工人,欠的隻是管理和營銷的東風。”她略略昂了昂頭,“這句話是我父親生前同我講過的。我個人微不足道,但是我父親在這一行內的眼光還是很有一些的。”

徐斯笑,帶刺的玫瑰依舊帶刺,玫瑰的尊嚴也不容玷辱。他能尊重。

江湖繼續講道:“我希望約您下周的時間。”

徐斯明白江湖的策略,她在爭取同他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觸頻率。她這樣請求著,神色也是鄭重的,但沒有真正求助的意思。這位大小姐是不屑放下身段真正求人的,做到如今的心平氣和,已屬可貴。

他想他不應當有所為難,盡管他還沒有任何決定。徐斯順手翻了一下台曆,講:“下周恐怕有些困難。”

江湖說:“沒關係,我同您秘書保持聯絡。”

徐斯用手撐了一撐台麵,無奈微笑:“你老是‘您’來‘您’去,我受之有愧。”

江湖垂首略一凝重,說:“因為是我在求你。”

今日的江湖,不再趾高氣昂,不再歇斯底裏,她用一段坦蕩的風度,讓徐斯能夠相信她已足以接受任何挑戰和打擊。

徐斯把手伸出來,對江湖講:“我會考慮你的方案。”

江湖也伸出手:“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徐斯請秘書Jane把江湖送了出去,便又處理下一段公事,看到任冰的報告,想到最近事務繁忙,還未同這班新下屬開席敘情,便把Jane叫進來囑咐:“今晚七點在景陽春定一間包房,幫我定好任總等幾位童裝項目同事的時間。”

Jane麵上一陣遲疑,想了想才彙報:“恐怕任總會沒時間。剛才送江小姐去電梯口的時候遇到任總,江小姐約任總晚上吃飯,巧了,也是景陽春。”又覷著老板似乎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就加多一句:“任總答應了。”

徐斯問:“是景陽春哪一家店?”

Jane絕對是徐斯的好秘書,盡忠職守答道:“茂名路上的那一間。”

徐斯又站回到落地窗前,往下看,想,江湖應該已經走遠了。

好一個江湖,端的行事光明磊落,能當著他秘書的麵約他的管理層吃飯。不自覺地,徐斯嗤笑了兩聲。她是根本不在乎他知道與否,或者明知道他一定會知道的,卻還要這樣做。

江湖依然霸道。

徐斯拿了手機出來,撥了個電話給許久未聯絡的莫北,講:“今晚你不用當奶爸了吧?我請你吃飯,去景陽春。”

莫北說:“我得請示一下。”

徐斯表示輕視:“是男人嗎?”

這是逼得哥們兒不得不答應赴約。他又電召另兩位發小,結果都稱忙推辭。最後到了飯店的酒席上,徐斯不住抱怨:“一個個一結婚都成家庭婦男了。喝個酒都這麼不痛快。”

友人莫北一貫的好脾氣,不同他多計較。兩人邊吃邊聊,氣氛愜意。

莫北說起妻子莫向晚剛出月子,預備重新尋工作。

徐斯是隱約記得莫北的太太莫向晚曾與齊思甜在同一間傳媒公司任職,擔當的是藝人管理的工作,行內很有些名頭,後來辭職在家待產。

他不知怎地又想起一樁事,十分巧合的是,江湖應該也曾在這間公司任職,年初日本那場晚宴就是他們公司承辦。

於是他對這個話題留意了一下,還就隨口熱心一句:“我也幫你太太留意留意好的工作機會,最好朝九晚四,早早回家對不對?”

莫北是看出徐斯戲謔的表情,笑笑同他幹了一杯。兩人海闊天空聊了不少閑話,隻是過一陣,隔壁包間內杯盆把盞的聲音過於響了一點點,打攪到這邊的氣氛。

那邊似乎是在劃拳,呼呼喝喝的,忽而又開始唱歌,唱的是五音不全的老歌,徐斯這裏聽到那邊扯了兩句,什麼“在我生命裏的每一分鍾,和親愛的朋友熱情相擁——”

徐斯把服務生叫進來:“去隔壁提醒一下,克製克製。”

服務生依言去了,那頭清淨了一會兒,可過了一會兒又鬧了起來,碰杯聲響不斷,連莫北都皺眉了。

服務生不好意思地解釋:“這是間大包房,用隔斷隔成兩間的,所以隔音效果差,真對不住。”

徐斯也就隻能隨他們去了。

隻是如他意料中的,他間中上廁所,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江湖。

她就靠著包房外的牆根站著,緊緊閉著眼睛,有一身的寂寥。

徐斯是走到她的跟前,才發現自己走了過來,而他和莫北的包房被他路過了。

江湖的臉蛋紅撲撲的,胸口起伏,周身一定很燙。

這個模樣的她,他見過一回,後來發生了什麼,他此刻不能夠去細想細回味。

也許是感覺到了麵前站著人,終於,江湖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瞳先是渙散的,迷惘的,而後慢慢回過神來,聚焦到他身上,就如變臉一般,她的眼神立刻就冷了。她還扯了一個同樣冷冷的笑容,抬頭迎向他,說:“嗨,我怎麼這麼倒黴,上哪兒都能碰見你?”

她有滿身的酒氣,外加略帶厭惡的口氣,讓徐斯不能舒服。

徐斯先自皺皺眉頭,她喝的如此醉醺醺,那當然不應計較,便笑了一笑:“公共場所,隨便遇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