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若澀然一笑,“我自然也有我的去處。你不用擔心。”她瞧了秋荷一眼,曉得她心裏在想些什麼,頓了頓,歎道,“你這丫頭,有時候聰明能幹,有時候卻也糊塗。杜家的女兒,哪有同嫁一夫的道理?”
杜泠死了,她緊巴巴的嫁過去,且不提楊獻之如今是個不能見光的身份,就算將來風平浪靜了,這事兒也說不出口。世人知道了,難免會想,莫非杜家的女兒實在沒人要了,定要賴上楊獻之一個人?
杜家百年世家,又剛迎了公主進門,是絕對丟不起這個臉麵的。
再說,自從她知道沈煙的事情以後,心裏便有些惶惑。
她真的喜歡楊獻之?還是,因為沈煙的愛情過於強烈,讓她誤以為那是自己的感情。
杜若想把自己的感情一點點剝開細細剖析,好分辯個清楚,卻發現感情這東西實在是太過於虛無,她甚至無法明確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越想到深處,心裏便越漠然。
越冷。
他對她,真的有這麼重要?
重要到足以使她放棄自己的生活,隨他天涯海角的流浪。重要到足以使她無視他心裏仍愛著另一個女人,也能夠無怨無悔的付出自己全部的感情。
這樣的改變和付出,一份無法確定的感情,真的可以支撐?
她不能。
杜若孤零零的來到這個世界上,雖說有父母有兄妹,可在她心裏,卻仍舊是孤獨的,一種不能向任何人言說的孤獨。說到底,她隻有自己,也隻能依靠自己。所以,杜若才一直努力自立,總希望不依靠杜家的勢力生存。
擁有愛情,不,甚至還談不上擁有,就先要付出自己,杜若還沒有癡狂到那種程度。
可能,永遠也不會癡狂到那一步。
麵對感情,還能這樣的冷靜和算計,究竟是幸運還是悲哀。她在心裏喟歎了一聲,其實自己才是個無情的人吧。
這些念頭紛亂繁雜,但卻隻是在意識中一閃而過,杜若定神瞧著秋荷,道:“我以後未必方便再出來,你若有意,我今日便替你做主。”
秋荷咬著唇,怔了片刻,垂下了眼簾,低低的嗯了一聲。
杜若心裏忽然一陣苦澀,從袖間摸出那隻小荷包遞了給她,“裏麵是些碎銀票,麵額都不大,你且收著吧。”
秋荷一怔,忙道:“小姐,要是您隻讓奴婢代管一下,奴婢便替您好好收著,您什麼時候要,和奴婢說一聲就行。”
“是給你的嫁妝錢。”杜若微微一笑,道:“金兒、玉兒當年也有,這份是給你的,留了好久了,今天終於送了出去,我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秋荷瞧著那隻荷包,眼圈慢慢紅了起來,微微帶著點鼻音道:“小姐,你也不容易,奴婢不能收這個。”她倒是知道杜若原本是有些本錢的,可是都埋在了江南那個小莊子裏了,帶進京來的,百不及一。雖說是世家小姐,手頭卻也不寬裕。
杜若把那隻荷包塞進了她手裏,道:“我在家裏住,吃穿用度都由府裏供著,本也用不著銀子。”說著,自個兒笑了笑,道,“上次出嫁,賺了不少嫁妝銀子呢,這次肯定也不會少,你還怕小姐將來受窮不成?”
秋荷驚了一下,失聲道:“小姐要嫁人了嗎?”
“女人總是要嫁人的。難道還能一輩子賴在娘家?”杜若淡淡的道:“好了,你先幫我收拾一下,然後去請楊大人進來。”秋荷似乎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茫然的伺候杜若起了床,把有些淩亂的頭發重新梳攏了,又整了整衣飾,這才出了門去。過了片刻,便聽得楊獻之在屋外道:“三妹妹,可是你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