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回 天涯相隔(1 / 2)

“嗬嗬。”李淳風的嘴角牽了一牽,幹笑了一聲,“師父早已深明不隱便會死的道理。功成那日,便是身退之時。”

武寧初愣了一愣。也是,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差點成為那一姓的刀下亡魂。哪一天,那一姓發現別人對他們的權力有威脅,或者是像李淳風這樣,有可以使帝王離不開的絕技,伴隨而來的也就是殺身之禍。

“武才人,可是問完了嗎?如果問完了,可否跟我一起走了呢?”李淳風站在門檻前,側著身子讓了一讓,對武寧初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意思很明顯是在邀請自己跟他走。

“唔……等一下。”武寧初自從記憶恢複,又知道有李淳風那樣的存在,現在知道將來曆史走向的,恐怕隻有他們兩個人。明明知道,卻又似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樣地沒有捅破,武寧初若是這樣跟他分道揚鑣,從此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那她始終有些遺憾:“既然你知道我未來會如何,為什麼不阻止我?反而還要將我送去他的身邊?”

李淳風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了一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也隻有你,才能留那一姓……唯一的一些血脈罷。”

武寧初愣了一愣。一會兒,一絲苦笑從胸中升起,在嘴角綻放開來。

原來他所想的,歸根到底,還是為臣效忠於那愛鬥生鬥死的一姓麼?原來在他眼中……自己隻是他輔佐那一姓的一個工具?原來他隻是認為,自己做為一個工具,留在那一姓身邊,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如此而已!

武寧初努力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用嘴角扯出了一個微笑:“好。既然你如此忠臣,那我就成全了你。”

李淳風的臉上,卻是漠無表情了一陣。然後,他靜靜地牽了起嘴角,露出百年不變的招牌微笑,像以往一樣淡淡的,捕風捉影一樣,使武寧初感受不到他是真誠地在微笑。

李淳風垂下頭來,側著身子從門框旁邊讓過,攤了手,對武寧初露出了一個“請”的意思。

武寧初大步跨出了門檻,頭也不回,也不再去看李淳風一眼。順著院子裏的青石板小路往前麵走去,不遠處,是一道黃土壘成的土牆,很是低矮,圍成了這一個破舊的院子。一道掛著滿是塵土的牌匾的院門外麵,一輛棕色木蓬的馬車停在坎坷不平的泥土路上。

武寧初打量了一會那架馬車,嘴角不自禁浮起一個笑容。李淳風待她還算招呼周全,沒有用他自己的那輛隻有一片爛木板的露天馬車來招呼她。

“武才人,請上車吧。”李淳風在她身後淡淡地道了一聲。武寧初也一樣沒有回頭,默不作聲,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車,在車廂裏的一條木板上隨意一座。

李淳風隨後跟了過來,朝車裏探看了一眼,確認自己坐好以後,他輕輕一躍,坐在了車前,拿起放在前麵的一條馬鞭。

“駕!”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馬車一晃,開始慢慢地挪動起來。武寧初在車裏,望著前麵那一片白色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心下突然無法平靜,感覺快要落下淚來,卻又隻得強迫自己忍住。

也罷……他,最終沒有當自己是他的誰,這樣的人,就算是留戀,也隻是徒增自己的辛苦罷了。

武寧初在車裏微微一笑。從此,忘了他罷!忘了。

回到了感業寺,李淳風跟師太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匆匆忙忙地走了。武寧初知道,從此以後,便不會再見了,卻也沒有再出去跟他送別,甚至是看他一眼。

直到半年之後,宮裏又來了人,一個衣著榮歸的女官。頭戴金釵,身披金色霓彩衣裙,武寧初看她的裝扮,便想起宮中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的裝扮了……從她入宮開始,後宮之主的位置一直空著。直到今時今日,李治登基,這才扶上了一個王皇後。

“武氏,我是奉聖上的旨意,來接你入宮的。”王皇後端莊秀麗的一笑,芊芊儀表顯示出她的高貴。武寧初自然點頭。除了點頭,並無他話可說。

便這樣,武寧初乘著宮裏來的馬車,一路有太監宮娥服飾著,還有一起去了感業寺的馬三娘陪同著坐著她身邊,朝著宮中進發。

武寧初瞧著那個藍色的碎花包裹,呆呆地出了一會神,然後,將那包裹打開,將裏麵的那個錦盒拿出來。上麵的銅鎖,從李治來感業寺撬開它的那一天之後,就已經不見了。武寧初直接打開錦盒,拿出裏麵的那張字條。打開來,看了一眼: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