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現在竟然誤會那份信是寫給他的。可是如今,想要找他說明清楚情況已經不能。而李治讓她續發的原因也很是明顯,要等待機會,將她重新接入宮中。
武寧初暗歎了一口氣。這下,應該如何是好?
要聽他擺布,還是找一個機會,獨自離開這個寺廟,讓他永遠找不到自己?
“對了,還有一樁事情。”馬三娘的聲音又在身邊響起來。武寧初稍微抬起了眼。
“玄淨師太說,請你過去一趟。”
武寧初猶豫了一會,大約知道了應該跟今天的事情有關。畢竟她們住在庵堂的裏邊,如果沒有意外,那是不允許外人隨便進來的,然而李治又是皇帝,她們又不能攔著。破了庵堂的規矩,那會令玄淨師太感到很不滿。
站在屋門外麵,發現師太的房門敞開。裏麵還是一貫的木魚聲,武寧初已經聽的習慣。
玄淨師太雖然閉目養神,可是武寧初聽到木魚聲還是停頓了一下,可見她已經得知自己站在門口。
“出家之人,理應紅塵斷盡。”玄淨一邊說著,一邊停了有節奏的敲打,在蒲團上麵轉過身來,朝武寧初投過來一眼。她說著,從身後的角落裏拿起一把黃色的稻杆紮成的掃帚,遞在了武寧初的麵前,“這幾日,你理當清靜一下。”
武寧初微微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隨即伸手過去,接過那把掃帚。
次日,辰時時分,天色已經全亮。武寧初提著那把掃帚,來到外麵的庵堂前。放眼望去,高聳的廟宇下麵,是一片高台,四麵有泥石搭駐的雕欄,正前方擺著一個圓形的青銅香爐,裏麵冒著嫋嫋的香煙。兩邊,有兩個長方的青銅鼎,裏麵已經插著許多長短不齊香,正在燃燒著掉下灰燼,飄來一陣濃烈的香灰味。
庵堂內外,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來進香,出出入入的很是頻繁。初一十五是進香的大日子,今日又是十五,庵堂開放了才一會,武寧初看著那鼎裏麵的香煙,已經密密麻麻地插了一鼎,便知道這座庵堂香火鼎盛了。
武寧初用那把玄淨師太交給她的稻杆紮成的掃帚,在外麵的高台上漫不經心地掃著。忽然間,目光瞥見一個穿著素色長袍的背影,在大殿的堂上站著。武寧初注意了他一會,便覺得這個人的舉動很是奇怪——其他來進香的人,無非就是逗留一會兒時間,上個香磕個頭就趕快走開了,而這個背影,卻站在擺著香火的案上一個角落裏,一動不動。
武寧初覺得好奇,便走了過去,靠近了一些他。這才發現,原來那個背影,正站著翻看她們一直擺放在案上的經書。
這些經書,原本就是庵堂裏隨意放著,給人隨意翻看的。隻是許多日子以來,武寧初從來沒有翻看過它們,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看過它們。每一次打掃,都能從上麵發現不少的灰塵。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會去翻那些經書。
“如果你要看的話,就拿去吧。”武寧初走近幾步,站在門檻的旁邊,對著那個人的背後,對他說道。
那個人的背影猶豫了一會,轉過頭來,武寧初看了他一眼,心下猛然一震。
居然……是他!
李淳風轉過臉來,目光裏卻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他就是淡淡地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用了,我有。”
武寧初半天說不出話來。隻知道呆呆地注視著他。
可一回想到自身……如今這幅寒酸的樣子,又拖著一個掃把,又怎麼可以見人?武寧初一時間有些失措。又有些不太想就這樣麵對他。
可是,她如今身陷在寺中,能見到他一麵,那可是比登天還難。眼前大好的機會,她又如何不珍惜呢?
一會兒想跟他多相處一些時間,一會兒又想趕緊避開他,武寧初心下有些矛盾著。
“你……怎麼回,到這裏來?”半晌,武寧初結結巴巴地問道。
“呃……我隻是在這裏附近的每個寺廟都隨意看一下。哪裏知道卻遇上了你。”
武寧初心下泛起一陣失落……原來,隻是湊巧而已麼?
“既然來了,不如進來,一起用些齋菜,如何?”武寧初有些期待地問道。
李淳風淡淡一笑:“不用了,我不餓。”
武寧初猶豫了一會,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再有什麼話好說,何況她說任何,李淳風也總是一個“不”字了事。
“那麼……請自便吧。”
李淳風微微點了一下頭,又轉過身子,回到香案上麵看起佛經來。
武寧初對著他轉過去的背影凝視了一會,心下略覺得遺憾。隻能拿起掃帚,繼續掃地。隻是,比剛才更加的漫不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