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初在一名小廝的攙扶下,踩著一個矮幾,踏上了馬車。房遺直跟她坐在車裏,那個小廝坐在車廂外麵駕車。
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馬車打了個顫,緩緩地前進起來。一路上,風平浪靜。武寧初了解,縱然是了無痕,也都沒有那麼快便發現她的暗號。不過若是加上李淳風的占卜能力的話,若要趕在第一時間劫車,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哪一次她處於危急中,不是李淳風第一個過來救她的呢?
武寧初安靜地坐在馬車裏,身邊,房遺直抱著雙臂,時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來瞟她。
武寧初深明他在想什麼,隻是什麼都沒說,依舊默默坐著。
害怕她玩什麼花樣,從這裏逃脫?隻可惜,他所擔心的,完全不是自己預謀做的一點。
從房家到禁宮的距離不算太遠,馬車駛過去的話,也得兩刻鍾多一些。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了。
隻是,隨著時間越漸的推移,眼看沒多少路,就到了禁宮,武寧初心下漸漸地冒起一絲不安來。
坐了這麼久,還沒有絲毫動靜。不知了無痕有沒有發現她的求救暗號。而李淳風又或者最近一陣都沒有再玩過卜卦了?
武寧初拉開窗簾,朝著馬車外麵的街景瞧了一眼。長安城是她以前住了兩年的地方,雖然在宮裏過了許多年,可一出來,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還是相當熟悉。武寧初隻瞥見了一間兩層的酒樓,便知道不出一盞茶時間,馬車就可以抵達宮門。
放下簾子,武寧初心下一陣沒來由的慌亂。她低著頭,卻又感覺到,身邊房遺愛的目光正灼灼地盯視在她的腦門上。
武寧初思忖,若是她一個人硬是從馬車裏衝出去,估計不出半刻,用那樣警惕的眼神看著他的房遺愛肯定將她捉回去。這一條辦法行不通。
唯一能做的,除了等,還是等……
武寧初一路心神不寧,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馬車忽然減速下來,令她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又拉開簾子來看了外麵一眼,隻見望不到邊的城牆下麵,一字排開著無數名衣著很是眼熟的,玄色盔甲的金吾衛。
武寧初一怔。這,原來已經到了禁宮了?
可是了無痕還沒有看到她的暗號啊?李淳風也沒有發現她的危難……
車門口掛著的青色簾子被人挑開,一隻下麵是玄色盔甲的腦袋探進來看了一眼,很快退了出去。
隨著一聲鞭響,馬車又開始前進了。一連三道宮門,走走停停。隻是武寧初已經全然心不在焉。
她明白房遺直會帶她直接去見聖上。估計當自己一站到大殿上,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到了第三道宮門後,房遺直命她下車。此時,一個紫袍的大太監遠遠地朝房遺直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用尖聲尖氣的語調說道:“聖上有令,武才人先回寢宮安置,房公兩儀殿外候旨。”
房遺直臉上閃過一絲驚異。武寧初也略覺得聖上這一個舉動有些奇怪。
莫非……自己串通太子離宮的那些舉動,絲毫沒有惹怒了聖上?
聖上不但沒有見方遺直,並且如此平淡地將她放回了寢宮,莫非聖上還有什麼另外的打算不成?
聖意難測,可就算是聖上沒有直接召見他們,也並不代表他就會輕易地放過她。暴風雨之前,也總有一段風平浪靜的時候……
武寧初心下忐忑,朝那個宣旨的紫袍大太監微微一襝衽,也不跟方遺直說任何話,直接按照聖上的旨意,往內廷裏麵走去。
越往自己的寢宮走,武寧初越是覺得不安。在猶豫了良久之後,武寧初總是下定決心,在快要看到自己的寢宮的地方,一個轉身,朝著東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東宮,來回穿梭的人流很少,而且大部分太子身邊的人,武寧初都認識。一路上,很大一部分太監宮娥,從武寧初身邊走過時,總是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許多時間,將嘴張得老大,就好像看見了鬼一樣。
武寧初沒有說什麼,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崇文殿走。而那些太監宮娥也對武寧初的出現隻表現出驚訝,什麼都沒問。這樣也正好,省得浪費唇舌。
到了崇文殿,站在那個大紅門柱子外麵守候的,是小太監王二貴。武寧初剛走了上去,就看到他直直瞪著自己,飛快地迎了上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武才人?我不是看錯了吧……您,您怎麼回來了?”
武寧初微微一笑:“你沒看錯。我是回來了。太子呢?”
“太,太子在兩儀殿……”王二貴似乎是太過驚訝,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