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狗叫,使武寧初下意識地瞧向了高陽公主。她的狗,認出來沒什麼出奇。
果然,公主身形一頓,瞧向了那屋子的窗口。她再也不顧地從圍著她的人群了衝了出來,任由那些仆婦追了過去,卻始終沒有停下。“砰”的一聲,她一腳踹上了那扇黑褐色的木門,將它踹的撞到牆上,又彈了回來。
一眨眼,公主的背影就一個轉身,消失在廂房深處。武寧初看著架勢,就知道想攔都攔不住。
武寧初不禁從心下歎了一口氣,可憐的房遺愛,默哀吧。這個也是他自討苦吃,誰叫他沒有管好那條狗呢?
武寧初隔了一會,才跟在公主後麵,慢吞吞地跨過門檻,頓在堂廳裏,探頭瞧了一瞧裏麵的小隔間。
隻見地上,那條小土狗朝公主發出尖尖的叫聲,仰著脖子朝她擺尾巴,一副認出主人的興奮樣子。而上麵,公主一手扯著房遺愛的耳朵,另一隻手叉著腰,瞪直眼睛瞅著房遺愛:“好啊,我說親親怎麼不見了,你居然把我的狗偷到這裏來了?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你非要這麼胳膊肘往外拐……”
武寧初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一股苦笑不得的感覺湧起。房遺愛察覺到自己了走進來,注視了過來,臉上表情僵硬,一副很是尷尬的樣子。而公主依舊把武寧初當透明,一邊罵著她的夫婿,一邊揪著他夫婿的耳朵。
武寧初感到了房遺愛的尷尬,猶豫了一會,還是給點麵子他吧。
這就掉過頭,再也沒朝著那兩口子看一眼,筆直地踏出了那道棕色的木頭門框。
公主的罵街聲夾雜著狗叫聲一起傳出來。而武寧初卻始終沒有聽到房遺愛發出任何聲音,似乎他遲遲沒有反抗。
在他們沒有主動出來之前,武寧初隻得在站屋外,對視著那一大群還跪坐著的仆婦,大眼瞪小眼。
而看那一群仆婦仰首朝自己注視過來,隻有微微瞪大眼睛的茫然感,沒有人追過去拉住公主,也沒有人說上一句話,就是那麼呆呆地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窗口,使武寧初不禁覺得,原來這隻不過是眾多好戲中的一場小戲。
武寧初不禁感慨,房遺愛這個外表光鮮,溫文儒雅的男人背後,還有一個標準的可以使他顏麵盡失的悍婦……人生真是世事無常。
攤上這麼一個公主,以他那麼斯文的性子,還真是一點反抗力都沒有……
一會兒,隻聽一陣腳步聲從屋子裏傳過來,那一對小兩口已經穿過那棕色的木頭門框,站在了武寧初的麵前。房遺愛一隻耳朵很紅,另一隻耳朵的很白,使武寧初一看便覺得耳朵上隱隱作痛。而公主依舊旁若無人,甚至看都不看她的夫婿,手裏抱著那一隻髒兮兮的小土狗,眼神裏將它視做珍寶一般,還伸出一隻手,撫摸它的背脊,口中輕輕哄道:“親親,乖,我們這就回去……”
武寧初頓時覺得,公主跟剛才的剽悍樣子,換了一個人似的。若是公主有對那隻狗的十分之一溫柔,來對待房遺愛,恐怕就沒有今天的這出好戲了。
正在武寧初用同情的眼神,跟房遺愛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時,忽地公主又扯起嗓子,瞪著武寧初吼道:“告訴你!別打我親親的主意!”
武寧初嚇得一愣,然後默默地站在一邊,麵帶微笑看著公主,什麼話都沒有說……
公主邁開步子,一邊注視著小狗,連路都不看,就擦過那一大群仆婦,衝出了院子。房遺愛還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武寧初,臉色還是跟剛才一樣的僵硬。
武寧初思忖著,如果房遺愛覺得臉麵丟盡,從此跟這裏斷絕往來的話……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她也看著房遺愛,嘴角露出一絲莞爾的笑容。
房遺愛臉色立馬又僵硬了下去。
可是,過一會,他又露出那個招牌的,溫文儒雅的微微一笑。
武寧初頓時詫異了。
“喂?你個呆子還杵在這裏幹嘛?還不走?”公主的腦袋從院子外的土牆屏風後露出來,對房遺愛吼道。
房遺愛猶豫了一會。武寧初隱約聽到一聲歎氣從他口中傳來,隻是很輕很輕。最終,房遺愛一臉無奈的,跟在那一堆仆婦的身後,跨過那道狹窄的院門,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了屏風後麵。
武寧初等院子再度清淨下來,繼續百無聊賴地坐在那張低矮的榻上,思忖著接下來應該幹些什麼。
繼續玩花花草草麼?可是這幾天來,這裏的盆栽已經在武寧初一個人的搬動下,來回換了十幾個不同的擺設樣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