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提著宮燈的小太監紛紛走開,去了宮門邊的角落。黑暗裏,武寧初和房玄齡麵對麵地站著。
“武才人究竟想說什麼?”房玄齡眼中的笑意已經消失,剩下的是一陣嚴肅。
“房相若是真的有預謀要謀反,又何必磨磨蹭蹭,等到現在?”
若說機會,明明之前早已經有大把。聖上離宮出征,勝負未知,而太子又連日不上早朝的那一陣,也不見房玄齡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若是房玄齡鐵了心腸要謀反,太子連日消失不見,房玄齡完全可以帶著幾十個金吾衛,殺入東宮,直搗太子的病榻上。禁宮裏,受房玄齡買通的金吾衛是如此之多,以至於今夜可以有那麼一隊弓箭手在城樓上伏擊。如果他想謀反,當初就可以出手了。
可是,他當初並沒有那麼做,而是隻帶了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病榻一探虛實而已。
房玄齡的目的,也就是牽製住她和太子而已。
“嗬嗬。”房玄齡捋須幹笑起來,“你又怎麼知,我可以沉住氣,靜候到太子登基之後再出手呢?”
“若是十多年前,房相說這樣的話,我或許還信,可是現在,太子越漸強壯,而房相越加老邁,恐怕越拖下去,就越不是時候罷?到時候……等夠動手的,也不就隻剩下了房相的兩位公子?”
“既然武才人的意見是如此,那老臣隻能表示遺憾。老臣自知憑一己之力鬥不過當今的聖上,可比起太子來,倒是綽綽有餘了。”
房玄齡麵上如此態度硬朗,果然不是如此容易說動的,他正要喚那些小太監回來時,武寧初心念一動。
“恐怕,到時候就算房相動手,也是被逼的吧?”
房玄齡身影一頓,轉過頭來:“笑話。除了當今聖上之外,誰能逼我?”
“能逼房相的人,自然有了。況且,當年我看到的人,不是房相,卻是房相的公子。說一句不好聽的,假如房相百年之後,若是兩位公子出了什麼亂子,房相可不可以保證,他們百分之一百能成功?若是成功,那對房家而言,也還好說,可若是失敗了,等待房家的是什麼……房相不會不清楚吧?”
這一番話出口之後,房玄齡果然是出神了一會,可是也僅僅是一小會。武寧初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靜。
“武才人,這一說,也僅僅是你的主觀臆斷而已。你有什麼證據呢?”
武寧初知他一提到“證據”,也就是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若是房玄齡根本問心無愧,又如何要多花時間來,問她有沒有證據呢?
房玄齡縱然是策算無遺,可對於他的兩個公子來,還是露出一絲破綻。況且,以武寧初的猜測,那些謀反的事情本來就不是房玄齡做的,房玄齡也是事後得知。就算房玄齡替他的愛子善後,也難保中途沒有證據流出去。
武寧初便要借用這個弱點,來反牽製住房玄齡:“有沒有證據,我不知,你也不知。但聖上若要查起來,也許,從房相這邊,是查不出什麼。可若是從房家大公子那裏查起,能不能查出什麼來,我也不能肯定。”
房玄齡眼神中異色一閃。武寧初隱約感覺,身邊的人,似乎忽然動了什麼念頭,他身上的氣息使自己感覺心神不寧。
“武才人,既然你知道了這麼多,那也隻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武寧初心下一緊。猛然發現房玄齡的雙手交叉在一起,一隻手在另一隻手的袖管下掏著什麼東西。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自己,眼眸露出的凶光,使武寧初不寒而栗。
她立刻明白了……看來房玄齡早有預備。他,做好了兩手準備!
果然是房玄齡的作風!
武寧初明白了,若是房玄齡覺得自己對他沒有威脅,就交給聖上!否則,就直接在宮門,殺人滅口。
武寧初不禁地朝身後退了幾分,而房玄齡,雖然藏在他袖子裏的東西還沒有拿出來,可武寧初後退一步,他便跟著自己前進一步,步步緊逼。
而顯然,那衣袖下麵藏的,便是為了殺她滅口而準備的武器。
看來,他的殺意已決!
武寧初咬了咬牙。沒想到這番話不但沒有起到她本來的目的,反而讓房玄齡對她動了殺念。生死一線之間,武寧初一瞬間又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臉龐……
雖然,這隻是她絕望中腦中浮起的,最想要見的人,可是那個臉龐,又提醒了她一句話……
“……劫是劫。不過隻要武才人去闖,倒是沒有什麼性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