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還不少哩!”
“那當然。”
她則問他:“那個《王小趕腳》你看過嗎?”
“看過,一男一女在那裏胡羅羅兒。”
“你懂啥!”
一會兒,她嘻嘻地說是:“你就跟那個王小差不多。”
“誰屑趕腳啊。”
“我說你長得跟他差不多。”
“你還有點象那個王二姐哩。”
“又油嘴滑舌。”
“真的。”
她臉紅紅地:“那你叫我一聲。”
“二姐——”
“叫三姐。”
“三姐——”
“哎——”
這樣地叫過之後,兩人都覺得親近了許多。她即從兜兒裏掏出塊柿餅給他吃。他則說了句歇後語,謎底是柿餅,但謎麵有點下流。她嗔怪地說:“小孩子家,不學個好,哎,你那個小毛驢聽話嗎?”
“聽,讓它幹嘛它幹嘛。”
“我騎騎行吧?”
“行,騎吧。”
何淑賢嘻嘻哩哩地就騎上去了。那小毛驢還真是怪聽話,可她騎的位置不對頭,騎毛驢須騎它屁股那地方,走起來隨著它一扭一扭的節奏也須那麼一顛一顛。可她騎得太靠前,且一驚一乍,那小毛驢覺得脖子那地方怪須癢,腦袋一撲愣,就把她給甩下來了。王漢元趕忙扶起她,她一下將他抱住了。——東裏店的小女子比別的莊上的女人是要開放一些,凡是駐過大機關的地方,人都比較開放。全國解放後,中共東裏鎮委員會的幾屆領導都在女人問題上犯過錯誤,也是這個原因。他們挨了處分或撤了職調走之後往往感慨地說,東裏店真是個大染缸啊!
兩人臉紅紅地在那裏摟著抱著,好半天沒吭聲。一會兒,她撲哧一下笑了。
“你笑啥?”
“瞧你的嘴!白毛老鼠似的。”
“吃柿餅吃的。”
“我給你擦擦。”她說著即掏出手絹在他的唇上輕輕擦起來了:“真想咬、咬你一口。”
他鼓嘟起嘴唇湊上去:“咬唄,喃、喃。”她臉紅紅地不好意思了一會兒,可還是咬了。到後來她竟告訴他,那個在稅務局工作的人也這麼咬她大姐呢:“要相好,就得咬。”
何淑賢她大姐那個在稅務局工作的對象盧振邦是個財會人員,王漢元見過,並不挎匣子槍。挎匣子槍的是稅務局的門衛。那家夥個子不高,脖子很短,年輕輕的就開始禿頂,肚子則跟小氣蛤蟆讓人敲了一下似的,但金牙是鑲了的,說起話來雪啊雪的。再過幾年,有一個叫溫大炮的人,領著人將警察局連同稅務局一鍋端了,盧振邦及何淑賢的大姐即跑到了青島,爾後又輾轉去了南韓,——當然,此是後話。那一會兒王漢元想象著他們在一起咬的情景,竟有種從沒有過的感覺生出來。他仿佛懂了些什麼,又象什麼也沒懂……被冷落的小毛驢奇怪地看著他們,猛然就“喂——哇——”地叫了起來,似抗議,又似大笑。
他一個愣怔坐起來:“稅務局也沒啥了不起,兩耳光煽得他不知姓什麼。”
“你憑什麼煽人家兩耳光?跟你有什麼關係?”
“咱們這兒的好女人怎麼能讓外邊兒的人咬!”
她笑笑:“小小年紀,還會吃醋呢!”
“哎,那個女的想吃酸的幹嘛?”
“哪個女的?”
“那個王二姐呀。”
“跟你說話真費勁,你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誰知道你想些什麼?懷了孕還能不吃酸的?”
“懷孕是啥?”
“就是肚子裏有孩子了。”
“好家夥,懷了孕還在那裏胡羅羅兒。”
“你不是也在這裏胡羅羅兒?”
……再過兩年,何淑賢就也想吃酸的了。